第9章 ：屈辱

后背那么宽厚，可以为她和妈妈撑起一片天地！可以把她高高的举过头顶，与天齐，与地齐！

    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爸爸也疯了，她的家，没了！她的天地，也没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的父亲，撑起一个家！

    “爸爸，小馨不哭，小馨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呵呵，来，爸爸，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叶叶馨打开拿来的饭盒，一阵香气散发出来。“爸爸，这是你最爱吃的……”还不等叶叶馨把‘红烧鸡翅’四个字，叶爸爸已经抓起一块鸡翅，放进嘴里狠狠咀嚼起来，油水从嘴角流出来，眼睛呆滞的看着那香喷喷的鸡翅。

    叶叶馨轻轻的叹了口气，为父亲擦去唇边的秽物，然后，一只接着一只的，将鸡翅送进爸爸的手里。

    这些鸡翅，还是上次如风哥哥为她买的，她舍不得吃，一直留到了现在，本来，想给爸爸做一半，再给如风哥哥做一半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不必了！

    如风哥哥，已经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交集了！不过，这也好，以后，她不会感觉到痛苦！

    铛铛，门响了，叶叶馨抬头，来的，是爸爸的医生。

    医生向她摆摆手，叶叶馨向医生走了过去，出了门，把门关好，医生才面露难色的说，“叶小姐，虽然这些事儿我不好和你说出口，但是，我必须要说！”

    “医生，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是不是……我爸爸又闯什么祸？”

    “不是……最近他打了安定针，病情有所缓和，不过……你们的药费，已经所剩无几了，需要续交了……”

    “啊？这么快……这么快就没钱了……”

    “恩，叶小姐，上次你来的时候说，要让你父亲尽快康复，可以用些价格昂贵的药物，所以……你上次交的5000块，扣除伙食费的话，已经没有了……”

    “哦……”叶叶馨默默地点点头，“医生，我会尽快续费的，请您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最迟，下个礼拜！”叶叶馨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医生。那预付的3000万，要等她嫁给嵇傲轩之后，才会打到她的账户上，现在，她手里根本没钱！

    “那……那好吧，不过，叶小姐，请您尽快，如果超过一个星期不缴费的话，我们就会自动清人了！”

    “恩！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回到病房，看着父亲仍然在和那盒鸡翅奋力厮杀，叶叶馨苦涩的笑了笑，走过去，摸着爸爸花白的头发，“爸爸，知道吗，小馨下个星期，就要嫁人了呢……爸爸，知道吗？到时候，咱们就会有钱了，小馨会用最好的药为爸爸治疗，等爸爸好了，我就带你去其他的地方，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好吗？”

    “恩……好……好，鸡翅，好吃……好吃……”

    突然，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一群一身黑衣的男人，身上还带着纹身的男人冲了进来！虽然旁边有护士拉着，但是一群男人还是硬生生的闯了进来！

    叶爸爸一看这些人，手里的饭盒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嘴里的鸡肉也慢慢的吐了出来，眼睛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整张脸如纸般惨白，浑身上下吓得发颤……赶紧躲在叶叶馨的身后。

    “叶小姐，我不让他们进来的，可是他们……”护士小姐解释着。

    “没关系，护士小姐，你们出去吧，这些人，我认识的，我会解决的。”这些人放高利贷的人，已经不止来过一次了，每次来，都以她的父亲作要挟，第一次的时候，她很害怕，但是，次数躲了，她便不再害怕了！

    “那……叶小姐，你自己小心点。”

    “恩，放心吧，我会的……”护士退了出去。

    见护士离开，为首的一个黄毛说话了，“我说妹子，期限可到了！你要是再不还钱……”

    “再不还钱，就要对我的爸爸不利，是吗？”

    “呵，妹子，你挺聪明，哥我喜欢你！”黄毛边说，边摆弄着手里的一把短刀。

    叶叶馨并不害怕，这一年来，她经历的太多了，家族破产，妈妈自杀，爸爸精神分裂，所有的不幸，似乎都在同一时间赶到，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不怕，什么都不怕了……

    “这次……你们要多少？”叶叶馨淡然的问，口气中，都是冷静的坚强，让对面的这些小混混不禁感叹这个女孩在这一念之间的成长，还记得，第一次他们逼债，她是跪下求他们的！

    “哼，妹子呀，本金不算，利息，你还没还清呢……”

    “到底是多少？”叶叶馨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她已经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猛烈的颤抖，爸爸害怕，他害怕这些入侵者！

    “恩……2000万！”

    “好，2000万就2000万，下个星期，我会给你的！请你放心！”

    “哈！你逗我的吧，让她拿着你的空口白话离开，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吗？我走了，你领着你这个疯子老爹跑了，我找你，猴年马月能找到！”

    像是早知道黄毛会这么说，叶叶馨不慌不忙的说，“你大可放心，这一年，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和个性，不还清你的债，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因为，还清了，我的心才能得到解脱！”她不知道自己说的黄毛能不能听懂，但是，这笔钱，她一定会还！

    “哼，不懂你说什么！”黄毛一摆手，可是心里，却被叶叶馨的话打动了……还清了，我的心才能得到解脱……这话，听着挺凄凉，但是，他不懂！

    “你不用懂，只要记得，这些钱，我一定换上，不管是卖身还是卖肾，我都会还！所以，请给我点儿时间，好吗？”

    黄毛看看叶叶馨身后瑟缩成一团的老头儿，再看看这个坚强的女孩儿，一句话，不经思考似的，脱口而出，“妹子，你变了！变强了！”

    “托你们的福！要不然，我还是一个懦弱的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白天鹅！”

    “呵呵，妹子，考虑过做我的女人吗？恩？做了我的女人，一切的债务，一笔勾销！”

    叶叶馨无奈的一笑，带出宛如清风般清灵气息，看着对面的几个男人都痴了。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想不必了！债，我会还！但是，绝对不会和债主有任何牵连！请你们回去吧，我爸爸要休息了！”

    “那好吧，既然我的好心你不接受，那么，我也只有公事儿公办了！叶小姐，告诉你，找到你们不是难事儿，特别是你还有个疯老爸，如果你敢擅自逃跑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逃！请回吧！”

    黄毛领着一帮兄弟退了出去。

    见人走远了，叶叶馨才回过身，握住爸爸的瑟缩的肩膀，安慰似的说，“爸爸，坏人走了……别怕了……”

    “坏人……坏人……打我，我害怕……别打我……别打我……”叶爸爸跑到一个墙角，消瘦的身体艰难的挤了进去，身子缩成一团，浑身抖得厉害。

    叶叶馨跑过去，摸着爸爸的后背，温柔的口吻犹如红一个受惊的小孩儿，“爸爸，坏人已经被小馨打跑了！他们，以后不会来了，爸爸，别怕，别怕……”

    瞪着惊恐的眸子望着女儿，“真的……不来……”

    “恩！”叶叶馨肯定的点点头，好不容易，才把父亲哄上床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叶叶馨见父亲睡着了，她才起身离开。她很庆幸，今天，她在爸爸的身边，如果她不在爸爸身边的话，爸爸稍微好转的病情，经他们这么一吓，肯定又会恶化！

    她得赶紧想想办法，让钱尽快到账才行！可是，她要以什么理由去要钱？初次，和唐美萱见面，她已经对自己百般羞辱，如果这次她再去预支的话，岂不是要让她被踩在脚下？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手，紧紧的攥着一个帆布包，里面，有柳妈留给她的电话！到底，自己要不要打出去！

    不打！

    父亲还会有受到惊吓的威胁！

    打了！

    也许会得不到钱，还会得到一顿更严厉的羞辱！可是，却有拿到钱的希望！

    打！

    这个电话！她要打！只要有希望的事情，她就要去做！为了爸爸，不为尊严！

    站在公共电话亭边上，紧紧攥住听筒，按下的每个按键都那么吃力，似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手指头才会碰触到那冰冷的数字键！

    嘟……嘟……电话响了！

    不要有人接！别接！求求你了，别接！叶叶馨在内心祈祷。

    “喂，你好，唐府。”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叶叶馨身体一激灵，随后，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字斟句酌的说，“你好，请问，柳妈在吗？”

    “在的，您等一下，我去叫……”

    一会儿，柳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喂。”

    “……”叶叶馨沉默了，她后悔打这通电话了，她后悔自己那为了钱不要尊严的愚蠢行为了……可是，电话已经通了……

    “喂……”柳妈见对面没声，性子也不耐烦起来。“喂喂喂……再不说，我挂了！”

    “别别别……别挂……”反正已经通了，这是上天的安排，为了爸爸，她要冒险一次，“柳妈，是……是我……”

    “哦——”柳妈拉长了音调，看来，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她的音量很小，好像很怕被别人听见，“你什么事儿？不是和你说了么，下周末才是婚礼，你只要到时候从后门到唐家就行了，你这么急着打电话干嘛？”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不是为了这事儿，我……我有其他的事情……”叶叶馨说话结结巴巴的，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是什么事儿？”

    “我……柳妈，我想，我能不能预支一些钱，我，我现在手头缺钱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赖账的，婚礼的时候，我一定会出现，柳妈，我真的是走投无路的，才和你说预支的事情，柳妈，请你帮帮我吧……”

    沉默，很久的沉默，柳妈没说话，叶叶馨只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下一刻，冷冰冰的两字“不行”吐了出来，叶叶馨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顿时碎成了一片……

    叶叶馨不知道后来柳妈说了什么，因为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不过，她的脑海中，有几个词在反复出现……

    这些羞辱的字眼，叶叶馨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了，当她疲惫的挂上电话，脸上又岂止是绝望……

    叶叶馨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如果非要用一词来形容的话——行尸走肉！

    即使她这一年中经历的再多，也从没有人这么**裸的羞辱自己！这次，她总算领教到了，领教到了人一旦贫穷的连骨气和尊严都没有了，该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不过，这又是谁的错？

    经济危机，父亲的公司濒临破产，银行把公司的款冻结了，几万的员工，像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工资吃饭养家，父亲不去借钱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谁能告诉她怎么办？

    就如父亲现在疯了，自己有一无是处，她不去卖身怎么办？怎么办？老天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没有谁是天生的贱人，天生的婊子，天生的妓女，之所以做这些，都是被这个社会给逼的！

    如果，一个女人很幸运的没坐上小姐，那么恭喜你，社会的现实还没把你逼到份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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