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云髻罢梳罗衣残(1)
月华似水,星芒熹微,铜雀路灯和如意海兽路灯泛着荧荧烛光,使得原本隐在浓墨夜色中而显得张牙舞爪的高大树木也有几分朦胧的倩影。树影婆娑之中,月光如明镜、如玉璧,连青石砖块的弧度都那样柔和宛转,仿佛一掬清泉流转。
步辇缓缓向凤仪宫而去,内监们行动之时的袍泽摩擦声整齐划一。朱柔则兴致甚好,素手微抬,拨一拨耳垂的点翠珍珠珊瑚如意纹耳环,连连向简云然笑道:“母后竟然把她最喜爱的耳环赐给了本宫,看来本宫今天做得很好。”
简云然梨涡轻陷,笑吟吟道:“太后娘娘素来政事繁忙,皇上又在功课上格外用心,每日相见,不过是按着规矩晨昏定省,即便再亲密的母子,也会有些冷淡与隔阂。皇后娘娘在仪元殿设宴,邀请太后娘娘,又让庄和太妃娘娘、顺陈太妃娘娘带着九王爷作陪,共叙天伦之乐,太后娘娘自然格外高兴了。”
朱柔则颔首称然,向简云然赞道:“多亏了你,才能得知这几日母后心里不豫,也是你的建议,才能让本宫这次颇得母后的赞赏。”
简云然含笑谦顺道:“娘娘抬爱了……”一语未落,简云然忽而道,“什么怪味道?”
朱柔则亦闻到些许古怪的气味,吩咐抬轿的小内监停步,扶着徵蓉的手臂从步辇上下来,深深一嗅:“仿佛是什么烧焦了?”
简云然狐疑地看一眼四周:“御膳房离这里并不近,为何会有烧焦的味道?”眸光掠过树梢,简云然惊恐万分,下意识后退一步,紧紧按住胸口,似看到了噬人的鬼魅,“那是什么!”
朱柔则心里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一阵强风袭来,树枝不堪风力,一阵摇动,却有一团黑色的物事从枝头坠落,径直落在了朱柔则脸上,一股子呛鼻的**焦灼之气直冲过来,朱柔则惊恐之余,一口气回不过来,登时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混账!统统是混账!”玄凌气得直瞪眼睛,连落在他身后的影子都显得那样怒气蓬盛,“凤仪宫外的榆树,为什么出现这样的脏东西?”
简云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惶恐!奴婢也是头一回看到,那东西挂得不稳,恰好吹来一阵风,就从枝头上脱落,偏偏又落在皇后娘娘脸上,皇后娘娘才会晕过去。”
“若是落在臣妾脸上,臣妾也必定会晕过去!”朱宜修且惊且惧,不住地抚着胸口,“简直太过可怖了,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由于皇后晕厥,一众嫔妃都赶到凤仪宫守候,见玄凌火冒三丈,不觉有些瑟缩,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并不敢开口相劝。万明昱见状,忙吩咐商兰道:“还不给皇上倒茶来,再去内殿里看一看,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商兰福一福身,还未出殿,却是内监尖细的通传声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一众嫔妃慌忙俯身相迎,恭敬请安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玄凌上前一步,扶住朱成璧的手臂,颇有歉意:“这么晚了还要惊动母后,都是儿臣的不是。”
朱成璧面容沉静,如池水波澜不惊,她款步入殿,发鬓的双凤衔珠金步摇垂下的朵朵金串珠随着她的行进,划过粲然的金光,更仿佛带起冷冽的无形刀锋划过,显得威仪卓然、不可小觑。
朱宜修暗暗心惊,太后这样的高华气度、处变不惊,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学到一二?
朱成璧扶着竹息的手,在正中央的凤座缓缓坐定,扫一眼殿中诸人,淡淡吩咐道:“都起身吧,事情闹得这样大,哀家自然要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传得这样绘声绘色的,娴贵妃,叫人拿给哀家看一看。”
朱宜修婉转劝道:“儿臣惶恐,母后还是不用看了,实在是肮脏污秽,入不得眼呢!”
朱成璧接过商兰奉上的一盏安神茶,眸光在贤妃与德妃身上一转,衔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娴贵妃有心了,入不得眼的事情多了去了,哀家也不差这一桩。”
朱宜修欠一欠身,吩咐李长道:“还请公公亲自拿进来吧。”
李长执着拂尘出殿,未顷,端尽一个朱漆盘子,用红色的帕子盖着,却遮不住那股子腐臭的味道,早有嫔妃忍受不住,拿着绢子掩住口鼻,露出几许恶心的神色。
朱成璧从容掀开帕子,却是一只被砍去翅膀与爪子的烧焦的麻雀,令人恶心的气味扑鼻而来,直教人作呕。
朱成璧不由大怒,厉声道:“这样的东西挂在凤仪宫外的树上?到底是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么?”
李长惴惴道:“这样的东西不止一个,奴才带着内监找到了整整十三只,都挂在凤仪宫外呢!”
玄凌的面色越发不好看:“母后,只怕有人图谋不轨,此举是在诅咒宛宛!”
朱成璧眸光冷若寒冰,所及之处,无人不心惊胆寒:“敢诅咒一国之母,看来必定是嫌自己命长了!若哀家发现是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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