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烨烨朝堂,一众官员正吵得脸红脖子粗,御座之后,朱成璧霍然掀开珠帘,款步而出,沉声道:“江承宇!你屡次进言要斩杀徐孚敬以正朝纲!然而先帝一朝,徐孚敬在平定蜀中、陇右的叛乱中,运筹有度,更在太宗皇帝末年平息九子夺嫡的混乱,于社稷有功!即便有收受贿赂、垄断盐运的罪过,功过相抵,总不至于一死吧?”
江承宇执着象笏道:“太后娘娘明鉴,徐孚敬在太宗一朝、先帝一朝有所成就,不过是太宗皇帝与先帝英明,更何况,会试、殿试是朝廷择选能人的考试,考试有失公允,岂非让天下寒士寒心?”
苗从哲亦道:“太后娘娘,盐运乃是国之工商根本,两广总督郑海文在弹劾的奏章中称‘山深路远不通盐,蕉叶烧灰把菜腌’,徐孚敬暗中指使其长子、次子私贩盐价,大发横财,弄得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眼下唯有斩杀徐孚敬及其二子,才能平息民怒!太后娘娘爱护老臣,也要掂量民心向背啊!”
朱成璧冷笑连连,紫金翟凤珠冠垂下的金丝珠珞与颈上的翡翠朝珠两相辉映,有华丽的光泽流转:“苗从哲,你执掌户部长达五年,为何到此时才向哀家进言?”
苗从哲丝毫不见慌乱之色,平静道:“徐孚敬在朝期间,党羽众多,即便微臣甚为户部尚书,也不能完全掌控户部,只怕贸然弹劾进言,会朝不保夕。徐孚敬致仕后,朝野上下仍充斥着其党羽、门生,微臣即便擢升为丞相,依然不得不谨言慎行。微臣固然有错,但一直暗中搜集徐孚敬的罪证,只待终有一日,可真相大白于世,赎回微臣知而不报的罪过,为皇上、为太后娘娘效犬马之劳!”
苗从哲词词句句斟酌有道,既指出慑于徐孚敬的淫威,只能战战兢兢做事,实非一己所愿,又痛表忠心。朱成璧纵然看不惯他的嘴脸,亦是无话可说。
朱成璧拢一拢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徐徐道:“苏尚书,万尚书,刘尚书,你们怎么看?”
苏遂信出列道:“太后娘娘,徐孚敬固然有罪,但已年近朝杖,不如发配边疆,将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苏尚书!”江承宇扬声斥道,“若徐孚敬倚老卖老能逃过一死,岂非让旁的官员有机可乘,仗着年岁就能藐视朝规、目无百姓?你如今年近不惑,是否再等个二十多年,也能置皇权于不顾吗?”
苏遂信气得须发皆张:“江承宇!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承宇毫不相让,讥讽道:“君子?敢问苏尚书可担得起君子二字?仿佛你与徐孚敬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啊?否则如何解释你处处维护他?盐运一案,苏尚书你又捞到了多少油水?依本官看,必定要严刑审问徐孚敬,才能发现还有多少人是他的同党!”
苏遂信大怒之下,连连叩首:“太后娘娘!江承宇居心歹毒,攀诬微臣,如果任由他再这般胡闹,岂非要兴起周俊、来俊臣之风了!”
沉默许久的奕渮冷冷一笑:“苏遂信,江尚书何曾胡闹?他搜集的罪证都是本王一一过目,你有几个胆子,敢斥责本王大兴酷吏之风?”
苏遂信到底还是更怕摄政王,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玄凌皱一皱眉头道:“苏尚书,你先起来。”
刘汝吉见状出列,一揖到底:“皇上,太后娘娘,微臣认为,徐孚敬是有大罪,不过罪不至死,且良田、盐运一事实有地方官员引诱之嫌,且徐孚敬并不知情,即便垄断盐运实属罪大恶极,顶多也只能算徐孚敬管束、家教不善,但并非他的罪过。”
朱成璧的脸色稍稍缓和,点一点头道:“刘尚书言之有理。”
万贞毓亦出列奏禀:“皇上,太后娘娘,徐孚敬安排落选的考生入榜是有罪,但徐孚敬并非任人不察,那些本该落榜的考生确有才华,只是判卷的考官错判而已。”
“万尚书!”甘循出言截断道,“你身为礼部尚书,此番言语有为自己开脱之嫌!即便是考官错判,也应该归档记载、禀报皇上知晓,敢问先帝一朝历次会试、殿试,先帝收到过这样的奏折吗?到底是徐孚敬越俎代庖、不敬先帝,还是他根本视科举为儿戏,暗中操作?”
万贞毓忙道:“本官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分两面罢了!”
“事分两面?若人人犯了错误都可以巧舌如簧地辩解过去,敢问我大周可还有王法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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