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刚刚遣了李长送来的,最是芬芳馥郁,滋味醇厚呢!”
朱宜修却不接过那细瓷茶盏,只横一眼剪秋,斥道:“本宫说的话,你可是浑忘了?”
剪秋一惊,忙跪下道:“娘娘恕罪!”
“既已经入了宫,本宫的身份就是天子妃嫔,朱府二小姐已是过去的事了,你明白么。”朱宜修的话虽是波澜不惊,但那机锋却昭然若现,剪秋不敢轻慢,颔首称是。
“本宫让你查的事,可是查清了?”
剪秋不敢含糊,忙道:“回娘娘,那回皇上在御花园里遇到端妃娘娘,见端妃娘娘的裙子上绣着玉兰,误以为是真宁长帝姬,就蒙住了她的眼睛与她玩笑……”
朱宜修心里一刺,淡淡道:“拣要紧的说。”
剪秋忙道:“是,皇上问端妃娘娘为何喜欢玉兰,端妃娘娘说‘如此高花白于雪,年年偏是斗风开’,才得了皇上的留意。”
“池烟径柳温黄埃,苦为辛夷酹一杯。如此高花白于雪,年年偏是斗风开。”朱宜修冷冷一笑,“端妃,可真是文采斐然呢!”
剪秋又道:“听闻端妃还用那桂花做茶,叫‘素娥雪’,也是皇上喜爱的。”
“玉兰花,桂花……”朱宜修沉吟着,忽而凌厉地一笑,“本宫记得,那苏锦里有一匹,上面绣着芍药?”
“娘娘的意思是?”
朱宜修拨弄着金镶玉嵌祖母绿的护甲,笑意深深:“玉兰跟桂花都是‘同禀清秋在一时’,只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端妃得宠,不过是那玉兰花恰巧入了皇上的眼缘,若是那‘庭前芍药妖无格’开到了她身上,皇上又该作何想法呢?”
剪秋蹙眉道:“娘娘圣明,只是,若端妃娘娘不肯穿那衣裳呢?”
“苏锦是太后赏的,她不穿,便是打了太后的脸面,也是堂而皇之跟本宫宣战,本宫倒要看看,这齐月宾,是避世不争呢,还是想跟本宫斗个你死我活?”朱宜修随手自青花撞边盘中拈了一颗樱桃吃了,樱桃的甜腻让她的笑靥越发如那春花一般灿烂,“本宫若是齐月宾,自然能分出轻重,得罪了太后跟未来的皇后,只怕在这紫奥城,真个是无容身之处了。”
到了黄昏,夜幕低垂,剪秋正奉了一盏唐三彩鸿雁衔鱼灯到案上,转首却见竹息进殿,笑着向朱宜修请安道:“娴妃娘娘万安!”
朱宜修忙道:“姑姑快请起,剪秋,赐座。”
竹息笑若春风:“娘娘这样客气,今晚是娴妃娘娘的大好日子,本是不该来叨扰娘娘的,只是太后嘱咐了内务府,用心择选了三名宫女,拨给娘娘伺候,原本是上午就该送来的,只是太后不放心,让奴婢训导了一天,其实她们又何须奴婢训导,娘娘慧心,自然能让她们服服帖帖。”
语毕,竹息拍一拍手,扬声道:“都进来罢。”
却是三名低眉顺眼的宫装女子进殿,叩拜行礼,声线婉转:“娴妃娘娘万安!”
朱宜修笑道:“姑姑亲自训导,想必是极为妥帖的,只是不知唤作何名呢?”
竹息笑吟吟道:“太后的意思是,请娘娘亲自赐名。”
朱宜修望一望剪秋,眸光微沉,心中瞬间有了计较:“绘春,绣夏,染冬,便是这三个名字了,姑姑觉着如何?”
竹息微一沉吟,已然明白:“四季皆在娘娘宫中,奴婢便祝愿娘娘君恩长驻!”
绘春,绣夏与染冬倒是乖觉,叩首谢恩道:“多谢娘娘赐名,奴婢不胜欣喜!”
一旁的剪秋忙奉上十两金子,笑道:“小小意思,是姑姑的茶钱,还请姑姑笑纳。”
竹息慨然接过那钱,复又福了一福,方满面春风地出去了。
殿中重归平静,朱宜修取了案上的茶抿了几口,打量着面前静静跪着的三名宫女,片刻过后,方施施然道:“在章德宫当差,聪慧伶俐不是必需的,最要紧的是忠心,听闻太后娘娘曾经赏了背主求荣的宫婢板著之刑,本宫身为正二品娴妃,又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自当效仿太后,若你们生了腌臜心思,本宫绝不手软,明白了吗?”
绘春,绣夏与染冬神色一凛,忙道:“奴婢明白。”
注:
1、册立董鄂妃为皇贵妃赐之册宝册文曰:【朕惟乾行翼赞。必资内职之良坤教弼成。式重淑媛之选。爰彰彝典特沛隆恩。咨尔董鄂氏、敏慧夙成。谦恭有度。椒涂敷秀。弘昭四德之修。兰殿承芬。允佐二南之化。兹仰承懿命立尔为皇贵妃。锡之册宝。其尚只勤夙夜。衍庆家邦。雍和钟麟趾之祥。贞肃助鸡鸣之理。钦哉。】
2、“池烟径柳温黄埃,苦为辛夷酹一杯。如此高花白于雪,年年偏是斗风开。”为清朝赵执信的《大风惜兰花》。诗中的玉兰是迎着早春的寒冷和大风,仍然无惧地怒放,雪白的花朵被风摧折,诗人在怜惜花朵的同时,也佩服此花的坚韧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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