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承接了厚厚冰雪,倒在这冰雪洁白的世界呈出一种明媚的风姿。
“所谓一宫主位,其实得宠与不得宠倒在其次,只手遮天算不上,但只要能遮住同处一宫的低阶妃嫔的脖颈,便能让她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朱成璧攀过一只白梅轻轻一嗅,只觉一股子清冽的冷香芬芳沁入心脾,终是粲然一笑,“潘才人想必对祝修仪也颇有怨言,偏她口齿伶俐,按不住心绪,便由得她们先在承光宫里闹着罢,她们闹得越厉害,舒贵妃就越不舒坦。”
隆庆十二年正月初一,晴光艳好,苏昭仪加封礼成,亲往含章宫接受朱成璧训示。苏昭仪病愈以来连晋两级,如今已是从二品九嫔之首,也让六宫生出了不少艳羡之意,只是苏昭仪并未因此而居高自傲,人前人后,也依旧是那种素来淡淡的性子。
而承光宫解除封宫以来,祝修仪、洛芳仪与潘才人则各自安心呆在自己宫里,只顾进补滋养、调理养身,也甚少出来,后宫倒也是颇为平静。
正月初五,吉州传来消息,朱祈祯所部取得大捷,大挫兀良锐气,如今局面正明显利于大周军,得知这个消息,弈澹在仪元殿甚为欢悦,执了捷报笑着对朱成璧道:“陈正则的虎踞大炮果然没让朕失望!所到之处,兀良小儿尽皆糜烂、溃不成军。”
奕渮亦是笑道:“李敬仁所率右翼截住了兀良的退路,来了个瓮中捉鳖,此战是甚为畅快!”
朱成璧掩口轻笑道:“陈正则确是堪用之人,既然能研制出虎踞大炮,放在工部倒是浪费了才具。”
弈澹微一凝眸,思索片刻道:“琳妃说的是有道理,既然如此,便调任兵部武库司为郎中如何?”
奕渮眉头一挑,兵部武库司虽然职权不高,但因着素来管理军备后勤要务,与吏部文选清吏司、吏部考功司、兵部职方清吏司一起并列为四大肥差,历来也是众多官吏相争极厉害的一大部门,正在思索,却见朱成璧似在瞟着自己,心思一转,忙回道:“皇兄圣明!只是陈正则素来在工部做事,工部之事想是更为得心应手?若陈正则调了兵部,那工部郎中一职又让何人接任呢?”
高千英执了拂尘静立一旁,闻言心中不由一动,刚想说话,却听弈澹出言道:“工部人事,想来陈正则也是熟稔的,就让他进宫一趟,朕也好考验他一番,看他可担得起武库司郎中一职。”
陈正则进仪元殿前,已经得了竹语的密报,是而毫不慌张,行完礼后只是安静立于一旁,垂了眸子等待皇帝发问。
弈澹赞许地看他一眼,笑道:“果真是青年才俊,倒让朕觉得自己老了。”
朱成璧莞尔一笑,推一推弈澹道:“皇上哪里是老了,前几日皇上带了六殿下去校场练习骑射,皇上的箭术可不是箭箭精准么?”正笑着,朱成璧无意间望了奕渮一眼,只见他转了眸子望向别处,心里微有些酸涩,在奕渮面前,自己向来是极少愿意与弈澹亲近的,只是,凡事总有例外。
弈澹却是哑然失笑,咳嗽一声道:“箭术倒还说得过去,骑术可就差多了,也有一年多没有练过,如今只能骑着老马慢慢溜达一圈便糊弄过去了。”
语毕,弈澹微笑着对陈正则道:“吉州前线大捷,论功行赏,你的虎踞大炮自有一份功劳,朕有意调任你为兵部武库司郎中,你觉得如何?”
陈正则忙恭敬道:“能得皇上赏识是微臣的荣幸,身居其位谋其事,无论是工部还是兵部,微臣自当勤恳做事,不负了皇上的期望。”
弈澹轻轻颔首,端了神色道:“朕且问你,兵部武库司职责何在?”
陈正则凝眸细想,片刻后方不卑不亢道:“其一军器管理存储,其二军械铸造监督,其三军需统筹调度。战时总管后勤调动,切切不得有误。”
弈澹颇为玩味地看了陈正则一眼,嘴角微微扯起弧度,却又冷凝了笑意道:“方才你说‘身居其位谋其事’,既然你在工部供职,又怎的却对兵部武库司之职责如此清楚?”
朱成璧一怔,电光火石间,已然明白过来,弈澹居然已给陈正则设好了圈套!既然陈正则是工部郎中,便没有对兵部武库司之职知之甚深的道理,而方才陈正则一席谈吐,分明将武库司三大职责点透。从弈澹传召陈正则入宫起,不过三盏茶的时间而已,若是陈正则平日里就想着调入兵部,那便是不敬本职,也难脱拉拢关系、行贿高官、勾结党羽之嫌;若是这三盏茶的时间里有人授意,那便极有可能是陈正则贿赂梁王或是自己,贿赂梁王,便是朝党勾结、图谋不轨,贿赂自己,便是妃嫔与朝臣擅自来往,哪一条都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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