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此刻也有些后悔,忙劝道:“苏姐姐未免太看轻自己了,您的父亲苏遂信苏大人可是工部尚书,两朝重臣,她舒贵妃呢……”杜容华到底没说下去,只是冷凝了尖刻的笑意。
恩嫔也笑道:“容华姐姐说笑了,舒贵妃的义父是知事平章阮延年,倒也算不得辱没了身份。”
和妃拢一拢发鬓的碎发,仪态娴静:“本宫看过了起居录,这一个月来,除了有五日皇上是独自宿在仪元殿外,竟有十二日是在关雎宫,皇上虽是宠爱舒贵妃,但总不能让后宫的姐妹难见天颜吧。”
朱成璧只顾拨弄着水葱般的指甲,懒懒道:“舒贵妃病着,皇上多去瞧几回也算不得什么,单凭本宫一己言语之力也是没法子转圜的事情,你们素日里也要关心皇上的喜好,若总是本宫去想法子哄了皇上去你们宫里,你们守得住人却守不住心也是无用。”
语毕,朱成璧端容道:“冷宫里头的罗更衣死了,想必你们也明白,得罪了舒贵妃可没的好下场,杜容华、禧贵人,你们素来言语爽利不错,但也不能失了分寸。”
杜容华与禧贵人忙恭敬答道:“是。”
关雎宫,舒贵妃软软伏于弈澹膝上,弈澹一壁为她细细梳那一匹青丝,一壁笑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舒贵妃浅浅一笑:“《子夜歌》五言一百六十八句,八郎是打算都背一遍吗?移光可不敢招惹八郎,到时候没得口干舌燥还得要移光亲自去烹茶呢!”舒贵妃轻轻道,“只是,这几日移光已经觉着好多了,但八郎也总不能连着几日不上朝吧。”
弈澹温然道:“朝中之事有梁王负责,朕也乐得偷几日闲。况且,朕也不乐意去见那群穷酸腐儒,整日里吵着要立太子,朕也是烦得紧,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缓一口气,舒心片刻。”
舒贵妃柔柔握住弈澹的手道:“八郎。”
弈澹低头轻轻一吻舒贵妃光洁的额头,龙涎香的清新便浅浅漾了开去,如缓缓散开的一圈圈涟漪。
弈澹沉思片刻,蹙眉道:“这些日子,朕真心觉得自己老了,只是朕别的不怕,就怕朕走后你们母子会受人欺负。”
舒贵妃心下一慌,忙捂住弈澹的嘴,嗔道:“八郎不许胡说。”
弈澹却只幽幽一叹:“你从没料理过后宫之事,琳妃却是一贯熟稔的,有她在,想必没人敢欺负你,只是,倘若朕立玄淩为太子,总觉得对不住你与清儿。”
舒贵妃忙道:“能得八郎已是移光毕生最大之幸事,移光并不奢求太子之位,自问也是担当不起,八郎若是为此自责,便是移光的不是了。”舒贵妃浅浅一笑,低头细细摩挲着弈澹的掌心,柔柔道,“既然皇上欲立淩儿为太子,为何不一早宣布呢?”
弈澹含笑道:“倘若宣布,那么群臣怕是又吵着让朕立琳妃为后,朕心里总是属意于你的。”
舒贵妃忙推一推弈澹道:“八郎,移光可不想做皇后呢,来日要坐在昭阳殿一板一眼交代后宫事宜,移光可是觉得无趣得紧。”
弈澹哑然失笑:“朕也是觉得你不喜欢。”语毕又道,“再说,倘若朕一早立了太子,也是叫诸妃小瞧了你去,倒让别人觉得朕只是宠着你罢了。朕越重视你与清儿,她们揣度着太子之位未定,便对你恭敬些,来日即便玄淩登基,也不会为难你。更何况,朕也可以看出谁暗中对你不利、谁真正对你好,来日也好早作打算。”
舒贵妃托了腮思索道:“八郎周密,只是琳姐姐素来颇为照拂移光与清儿,八郎放心便是。”
弈澹懒懒一笑:“也只有对你,朕才有种种的不放心,这几日外面日色颇好,待到你再养几日身子,咱们便去太平行宫可好?如今,桐花台已然是修葺一新。”
舒贵妃嫣然一笑,如春风拂面:“移光只听八郎的。”
注:
1、工部、屯田、虞部、水部郎中各一人,员外郎各一人。工部郎中、员外郎掌经营兴造之众务,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工匠之程式,咸经度之。屯田郎中、员外郎掌天下屯田之政令。虞部郎中、员外郎掌天下虞衡、山泽之事,而辨其时禁。水部郎中、员外郎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工部主事三人,屯田主事二人,虞部主事二人,水部主事二人。本文中的工部设置参照唐朝的做法,后文中将多次提及工部人事,故而在此特地说明。
2、“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出自子夜歌,为乐府曲名,现存四十二首,收于《乐府诗集》中。以五言为形式,以爱情为题材。后来延伸出多种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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