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歌斜倚在卧榻上,炫黑色绣着夭红花纹的衣衫垂落,酒杯握在手中,尽是慵懒的风情。他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未多言,只是俊魅的双眸微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凤倾玦,似乎要将她由内而外看个透彻。
黎然慢慢登上了高台,坐在琴凳前,先是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七弦琴,调整了一下气息,先单手将七弦自上而下来了一番轮指,又自下而上弹弄上去。停顿片刻,他忽然双手一轮,将一串欢乐的乐音砸了下去。
黎然在这一瞬间,犹若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乐音中,再没有一丝呆气,一双清眸灵气逼人,双手十指灵动异常,在琴弦上飞舞拨弄着。
而从他指下飞出的乐音是流畅华丽的,很欢快。就像一阵熏熏暖的风轻拂过,眼前忽现满树琼花绽放,又像美人疾旋舞步时,那飞扬的衣袂。
乐音逐渐激荡,铮铮声犹若银河乍泻,溅玉飞花。
天上微云舒卷,林中花枝摇荡。
这琴声弹奏到酣处,人人都觉得自己心中似乎也被安了一把七弦琴,随着他的指尖一起奏响。
听到最后,人们已不知这琴声从何而来,仿若是从镜湖平静的湖面上,又像是从林间纷飞的花瓣上。
而底下听琴的人,心中也已被欢乐所溢满,忘记了忧愁劳作孤苦。
这种欢乐,其实是非常单纯的。
它不是来自于荣华,不是来自于年轻,也不依仗富贵权势,它只是来自于一种心灵深处的宁静。
这一切都是琴声带来的。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一切似乎都陷入虚无,唯有那琴声是真实的,带着抚慰人心的欢乐,带着洗涤人心的纯净。
等到黎然一曲而终,却无人察觉到琴声已经停了下来,人们的神思还沉浸在欢乐之中,他们从未听过这么浸润心灵的乐音。
黎然起身,冲着高台下的人群施了一礼,再转身朝着高台一侧的季无涯微微施礼,然后,他缓步走下了高台。
然后,掌声在他身后响起。
再然后,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这个少年是谁?他刚才是站在云长歌的木棚前,那么他是云长歌的人吗?云公子何时得了这么一个纯净如莲的侍从?
就在这个时候蓝齐洛走了出来,启禀道:“皇上,那小厮是凤掌事的人,既然能调教出来如此优秀的人,凤掌事自然是更高一筹。臣以为不如让凤掌事当众弹奏一曲,也让我们欣赏一下凤掌事的琴技,可好?”
蓝齐洛的话虽表面大加称赞,实则大有刁难之意,在场的人都不说话,看向凤倾玦的目光中竟有些同情的味道。
凤倾玦泛起一丝冷笑,站起身来道:“多谢蓝大人抬爱,但倾玦的琴技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席间一人讽刺地开口说道:“不能弹就算了,何必勉强呢?那小哥儿的琴艺已经登峰造极,想必如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凌姑娘的琴艺无人能媲美之一二了。”
这话倒是有激将之嫌了,凤倾玦若不弹,那就是说怕了凌梓墨,岂不是说她无能。若弹了,若引不得天降大雪,又会多出些闲言碎语。
萧彻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凤倾玦,道:“朕从未见过凤掌事抚琴,今日,便再看一看吧。”
云长歌勾了勾唇角,唇边的笑意却未到达眼睛:“凤掌事,你随便弹一曲即可。省得某些人巴巴地惦记着。”
“那容我去换衣服。”没有多说些什么,凤倾玦躬身便要离开。
蓝齐洛冷笑道:“换衣服?可不要是尿遁才好。”
没有理会蓝齐洛的冷言冷语,凤倾玦快步朝大帐走去,刚进入就发现黎然已经回来了。
见凤倾玦进门,黎然连忙走上前:“凰主,您回来了,你……”
“真是没想到啊!”凤倾玦冷着脸,声音也是冷的。
黎然看凤倾玦的脸色知道凤倾玦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祈雪还未结束,凰主怎么回来了?”
“蓝齐洛发难,让我抚琴,我是回来换衣服的。”凤倾玦从衣柜中扯出前些日子带来的衣服,简单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墨桓蹙着眉,道:“凰主,他们分明是存心刁难,你如今弹与不弹,弹得好与不好都是骑虎难下。”
坐在桌边,凤倾玦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别人要看的,哪里是高超的琴艺,怕是惊弓之鸟吧。算了,樱花,替我梳妆吧。”
换好衣服,凤倾玦在黎然的陪同下回出了大帐。
她换了一袭火红拖地烟笼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大红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显露,同时也凸显得身姿窈窕,气若幽兰。耳旁坠着一对红宝石耳坠,用一支玉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曼陀罗别上,显得妖媚至极。
黎然知道凤倾玦素来畏寒,所以临出门之前特意带了一件狐皮大氅出来。
凤倾玦淡淡地扫了一眼坐在帷帐中的几人,一言不发地登上了高台。在高台之上俯瞰,正对上了云长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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