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日日和一个妖女呆在一个轿子里,时时担忧被她吃干抹净再杀人灭口,你也不会好受。
这种煎熬除了恐惧还有刻骨的厌恶。
黎然从未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且还是一个女子。他名义上是帝凰妃可凤倾玦却没宠幸过他,却那么宠爱从西凉带回来两个男人,这让他受尽了嘲笑。
“然儿,你是否也想出去练练身手?”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玩味地凝视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黎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忙正襟稳坐,恭敬地说道:“奴才愿保护凰主,万死不辞。”说完,斟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递了过来:“凰主,这是奴才最后一次为您斟茶了。”
凤倾玦并不接茶,只是眯眼静静望向黎然。
据说,她杀人时习惯眯眼,黎然脑中忽然跳出不知从谁口中听到的话,手微微抖了抖,脊背上一股寒意慢慢升起。
他胆战心惊地凝视着对面这双眼。略飞的眼角,密而长的睫毛。眼眸微眯睫毛翘起时,似乎挑起了所有的魅惑。左眼角边一颗嫣红的泪痣,又在邪魅狷狂中凭空添了一丝凄婉。
“然儿如此忠心可嘉,为了你这句话,我也舍不得让你出去送死!”凤倾玦似笑非笑地说道。她的声音并不清澈,也不娇美,反而似放久了的古琴,几许暗哑低徊,几许寂寞高寒,几许魅惑悠长。
黎然心中一松,这才发觉脊背上全是汗。虽然被耍了,但终归暂时保住了命。他知道自己武功低弱,出去了便是送死。他不想死,为了活下去,他只得去迎合这个妖女。
外面的厮杀声终于停止,有人在轿外禀告道:“凰主,刺客已经全部被诛杀!”
凤倾玦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既如此,进城吧,今日是上元节,进城后径直去重华街!”
黎然没想到凤倾玦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游玩,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句:“妖女不得好死”。
凤倾玦瞥一眼黎然,慢悠悠说道:“每年上元节,朝廷都会颁下御旨,入夜后可在重华街尽头的青云楼前燃放烟花。帝京是三朝古都,号称云倾大陆最大的都市,许多国家的贵族、商人都不不远千里,慕名云集帝京。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你不光能看到衣履各异的异国之人,还会看到来自大金的宝马羊毡,大燕的华彩斗篷、珍贵宝石,西凉的飞禽怪鸟和宝剑利刃,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凤曜国的美女。”
黎然从未到过帝京,听说有这么多的热闹可瞧,顿时打起了精神来,浑然忘记了一路奔波的劳累和方才遭受刺杀的恐惧。
“凰主,您曾经来过帝京?”黎然好奇地问道。
凤倾玦敛下睫毛,缓缓道:“少时曾来过。”
轿夫一路疾行,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帝京城。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乌晦云层紧压帝京城,仿若在闷着一场雪。
青呢小轿自宣正门直入帝京,经过德庆坊,穿过几条街,拐过东角楼,到了重华街。
凤倾玦掀开窗帘凝视着外面的人潮和花灯。冷风透过缝隙灌了进来,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正要放下窗帘,视线忽然凝住在一个花灯上面。
“轿夫,停轿!”凤倾玦曼声说道。
黎然初到帝京,对什么都感兴趣,见凤倾玦要下轿,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忙不迭地过来搀扶她下轿。
凤倾玦扶了黎然的手下了轿,便径直向那个花灯走去。她身姿曼妙,行动间带着入骨的优雅,一身石榴红的斗篷在人潮中分外显眼。红翎羽八哥儿已经睡醒,停在凤倾玦肩头左顾右盼。黎然和侍从不敢怠慢,忙追了过去。四个轿夫抬着轿子尾随其后。
这一夜的重华街上,除了人最多,便是花灯最多,将整条街点缀得如同天上的街市。
灯山火树,绚烂迷离,好一番盛世繁华。
凤倾玦面前是一座酒楼,酒楼名“醉酒坊”,楼前挂着许多彩灯,下面皆吊着谜题。
凤倾玦看到的那个花灯就杂在众花灯间。那是一个六角的花灯,乍一看并不起眼,但是细看会发现与其他花灯皆不同。这个做花灯之人显然用了许多心思,骨架外面装裱的并非是纸而是白绢。绢上的画,不是印染上去的,也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绣上去的。
花灯六面绣得全是竹,却每一幅都不同。有风中之竹,雨中之竹,雾中之竹,月下之竹,日下之竹,霜覆之竹。
雨中之竹中的雨丝,是将丝线织在白绢中,被花灯里的灯光一映,便现出若隐若现的雨丝,那种铺面而来的湿意惟妙惟肖。雾中之竹的浓雾更巧妙,是用各种不同的织法,让整幅白绢现出厚度的不同,这种不同被光一照,便显出浓淡不同的雾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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