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旧疾了,惯了也就不打紧了。妹妹关心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自己身子也要紧,况且还要照顾蓝齐洛呢。”又笑,“我看皇后娘娘和雪妃娘娘她们也都辛苦了。不过,眼下皇上病着,是该我们齐心协力的时候。”
昭瑰公主看一眼床上闭目沉睡的天阑帝,轻轻道:“姐姐说的是。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都是为了父皇。”她见罗煞只是站着,忙让道:“姐姐坐罢,咱们一起等着父皇醒来。我已经吩咐小厨房里炖了参汤给父皇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过的。”她忧色满面,深深叹息,“父皇的身子是虚透了,我总以为……”她欲言又止,终究不肯再说下去。
罗煞心里有话要单独对天阑帝说,于是笑吟吟道:“妹妹连日照料皇上也辛苦了,不如好好去歇一歇。”
昭瑰公主看向天阑帝,似有眷眷之意。她不舍得离开天阑帝,略略思量片刻,屈一屈膝告辞道:“那么,等下父皇若醒了,请姐姐着人知会我一声。”
罗煞含笑看着她,道:“这个自然,妹妹放心就是。”
昭瑰公主起身走了两步,又驻足回头向罗煞道:“等下小厨房的参汤炖好了奴才们会送来,请姐姐叮嘱父皇喝了。”她方欲转身,想一想又道:“皇上醒来若嘴里发苦,床头有新制的枣泥山药糕,是父皇素日喜欢吃的。”
罗煞见她如此,不觉失笑道:“请妹妹放心。若再不放心,只能等皇上醒来时请旨让皇上去妹妹的露晞殿安养了。”
昭瑰公主微觉失态,十分不好意思,红了脸道:“姐姐说笑了。有姐姐在这里,我自然是安心的。”然而她还是有些迟疑,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似光洁丝绸上微曲的折痕。她犹豫片刻,问道:“姐姐今日进宫,怕是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了。”
罗煞见她问起,沉吟片刻,肃然道:“听说了,这样的事,不是咱们能做主的,终究得请皇上示下。不过他蓝家终归是太过分,亏得你脾气这样好。”
昭瑰公主大是踌躇,犹疑道:“那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父皇吧,父皇这身子,只怕经不起生气……”
罗煞愁眉深锁,忧然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只是你这事未免太出格,我刚入宫,就听见这宫中风言风语不断,若再不请皇上下旨,只怕宫人们口中那些污秽的话传到皇上耳中,更惹皇上生气。”
昭瑰公主想了想终究无可奈何,只得道:“流言飞语向来误人不潜,那这件事还是麻烦姐姐帮忙转告父皇吧。”她恳切地道:“还请姐姐缓缓告之,勿让父皇太过动气。蓝家毕竟帮父皇打下了半壁江山。”
罗煞微微颔首,寸把长的珍珠嵌粉红金刚钻宝塔耳坠沙沙打在芙柔缎的锦绣华服上,像小雨一样,在空旷的大殿里有轻浅的回音。
罗煞含着融融笑意回应她的话:“妹妹的心思便是我此时的心思。只是有些事,必定得皇上来拿主意才好。我会选个合适的时机告诉皇上,纵使蓝家打下半壁江山,但是这江山总归还是皇上的。”
昭瑰公主满腹忧虑,幽幽叹了口气道:“那昭蒂姐姐做主便是。”
罗煞唤来她的贴身侍女,吩咐道:“连翘,好生扶着你家公主回去歇息,若下次见到昭瑰公主还是这样憔悴,一定拿你是问。”
连翘应了,扶着昭瑰公主下去。
两人走后,罗煞才缓缓走到天阑帝榻前。
地下青铜九螭百合大鼎里透出缕缕淡白烟缕,皇帝所用的龙涎香珍贵而芬芳。罗煞打开鼎盖,慢慢注了一把龙涎香进去,又注了一把,殿中的香气愈浓。透过毛孔几乎能渗进人的骨髓深处,整个人都想懒懒地舒展开来,不愿动弹。
可是此时此刻,罗煞不能放松,不能不动弹。只要一个疏忽,一个差池,今日的一切,都要灰飞烟灭了。
不!她不能再冒险!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几番周转,已经撑到了今天,再不能倒下去,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去做。
罗煞迅速合上鼎盖,步到窗前。沁凉的风随着错金虬龙雕花长窗的推开涌上她妆点得精致的脸颊,涌进被龙涎香薰得有些晕眩的头脑。风拂在脸上,亦吹起她散在髻后的长发,点缀着浅紫新鲜兰花的数尺青丝,飘飘飞举在风中。
罗煞心口盘思着竹诺对自己说的天阑帝病情反复的话,叮嘱也萦萦绕在耳边:“这两年宫中新人辈出,皇上流连不已,又进了好些虎狼之药,这身子早就是掏得差不多了。只是毕竟是九五至尊,自幼的底子在那里,太医院用药又勤,也未必是没得救了。只看王妃是什么打算?”
天色阴阴欲沉,似乎是酿着一场极大的雨。
她能有什么打算?!又能是什么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