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煞亦儿臣心之所爱。
那奏折上的字迹楚晚晴再熟悉不过了,那分明就是萧彻的字迹。她脸上渐渐浮起疑惑的神情,继而被惊恐替代,厉声尖叫道:“是你!竟然是你!”她伸开双臂纵身扑上来,声嘶力竭地喊:“我竟然成也因你,败也因你!”
罗煞侧身一闪,向烟云道:“如此无礼,给我掌嘴!”
楚晚晴扑了个空,用力过猛扑倒在了地上,震得尘灰四起。烟云二话不说,上前扯起她反手狠狠两个耳光,直打得她嘴角破裂,血丝渗了出来。
罗煞见楚晚晴被打得发愣,示意烟云松开她,道:“你成为王妃的手段本不磊落,更是应该小心谨慎守着你的本分,可是你三番五次兴风作浪,还变本加厉谋害安柔公主,我怎能轻饶了你!”
楚晚晴失魂落魄地听着,听罗煞说不能饶她,忽地跃起向外冲去。
桦溪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推回里面,她发疯般摇头,叫嚷起来:“我不死!我不死!我姑母是当朝皇后,我的父亲是首辅!我不能死。”边喊边极力挣扎想要出去。
一干内监拼力拉着她,闹得人仰马翻。
罗煞招手示意执刑的人过来,皱着眉低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皇上心烦,不能任着她闹。”
执刑也是为难:“公主不知,皇上是赐她自尽,可是这疯妇砸了药酒,撕了白绫,简直无法可施。”
罗煞问道:“公公服侍皇上有许多年了吧?”
“回公主的话,奴才服侍皇上已有二十年了。”
罗煞含笑道:“公公服侍皇上劳苦功高,在宫中又见多识广,最能揣摩皇上的心思。”罗煞故意顿一顿:“皇上既是赐她自尽,就是一死。死了你的差事便也了了,谁会追究是自尽还是别的。”
执刑的人低声道:“公主的意思是……”
“楚晚晴在宫中全无人心可言,没有人会为她说话,如今皇上又厌恶她。”罗煞话锋一转,问道:“昔日下令殉葬的嫔妃若不肯自己就死该当如何?”
皇上身边的人何等乖觉,立刻垂目,看着地面道:“是。”
“公公比我更明白什么是夜长梦多。了断了她,皇上和四王爷也了了一桩心事。”
执刑的人躬身恭敬道:“奴才明白。奴才恭送公主。”
罗煞微微一笑,携了烟云桦溪慢慢出去了。
身后传来楚晚晴尖利的咒骂声:“罗煞!你不死在我手里,必定会有人帮我了结你!你必定不得好死!”
她的狂笑凄厉如夜枭,听在耳中心头猛地一刺,罗煞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外走。
烟云恨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罗煞淡淡道:“死到临头,随她去。”
檬苑外暮色掩映,有乌鸦扑棱棱惊飞起来,纵身飞向远树。冷宫前的风仿佛分外阴冷些,烟云扶罗煞上了肩舆一路回宫。
天色越发暗了,那乌黑的半面天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扩散得大,更大,一点点吞没另半面晚霞绚烂的长空。
两侧都设有路灯,每座路灯有一人多高,石制的基座上设铜制的灯楼,以铜丝护窗。永夜照明,风雨不熄。此时正有内监在点灯,提了燃油灌注到灯楼里,点亮路灯。见罗煞的肩舆过来,一路无声地跪下行礼。
回到宫中才进了晚膳,烟云进来回禀说遣了小内监来传话说是楚晚晴自尽了。
罗煞虽是早已知道这结果,现在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仍是激灵灵一沉,小指微微颤了一颤,这毕竟是第一次下手毁了一条人命,纵使罗煞成竹在胸,仍是有些后怕。
烟云见罗煞面色不好看,摒开罗煞周遭伺候的人,掩上房门静静侍立一旁。
桌上小小一尊博山炉里焚着香,篆烟细细,馨香缭绕,笔直地袅袅升起,散开如雾。罗煞伸手轻轻一撩,那烟就散得失了形状。
罗煞轻声问:“烟云,这事是不是我太狠心了?”
“公主指的是什么?”
罗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用指甲尖轻轻拨着桌布上繁乱的丝绣,只静静不语。
烟云斟了一盏茶放罗煞面前,轻声道:“奴婢并不觉过分,奴婢只知旁人若不犯公主,公主必不犯旁人。公主若是出手,必定是难以容忍的事了。”
“你这是在劝慰我?”
“奴婢不懂得劝慰,只是告诉公主,杀戮之事太多太多,公主若不对别人狠心,只怕别人会对公主更狠心。”
罗煞默默无语,烟云看看更漏,轻轻道:“时辰不早,奴婢服侍公主睡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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