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这柄刀命名为‘毗卢遮那’啊?毗卢遮那不是佛教密宗里大日如来的名字吗?将一柄专门用来给人行刑的刀命名为‘大日如来’,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啊。”
“这我就不知了。”宽鼻子耸耸肩,“这就得问问铸造这柄刀的六代目山田浅右卫门当家了。但现在即使想问也问不了了,山田浅右卫门的六代目当家早死了。”
“说到山田浅右卫门——”这时,坐在宽鼻子对面的高个子突然道,“最近山田浅右卫门所出产的人胆丸的质量似乎高了好多呢。”
“我有个蛮有钱的朋友,他妻子得了肺病,必须得定期服用人胆丸来续命。”
“他昨天就有跟我说:山田浅右卫门家族最近所产出的人胆丸质量都非常不错,他妻子最近的气色变得好了不少。”
“嗐。”宽鼻子发出嗤笑,“山田浅右卫门家族的人胆丸并没有那么好用。”
“我不否认他们的人胆丸在治疗肺病上所起的作用。”
“但人胆丸的药效只对小部分人起效,绝大多数人吃了后根本没用,甚至还有人吃了人胆丸后,肺病没治好,反倒得了新的病。”
“话不能这么说。”高个子面露不忿,“若没人胆丸,我那朋友的妻子早就死了。”
……
……
宽鼻子和高个子就“人胆丸到底有没有用”爆发着激烈的争执。
在他们在那争执时,已经弄到了想要的情报的牧村,已经默默地回到了浅井和岛田的身边。
回来后,牧村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刚才所听到的告知给二人。
“因浴血过多而堕落为妖刀……”浅井面露不屑,“无稽之谈。”
岛田在一旁点头应和。
“我没说错吧?”牧村咧嘴笑道,“在居酒屋这里,常常能听到一些之前没听说过的有趣事情。”
牧村朝刚才还出声表示“不理解在居酒屋喝酒有啥乐趣”的浅井投去得意的目光。
而浅井装作没注意到牧村的视线,小口小口地喝酒。
牧村他们都把刚才所听到的什么“江户第一剑客”、“妖刀·遮那”当成茶余饭后的普通谈资。
他们三人就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后,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下一个已经和什么剑术、妖刀完全无关的话题上了。
……
……
此时此刻——
“啊!间宫!快看!你后面那是什么?”
“源一大人……这种骗我回头看,接着偷偷把棋子给换掉的手法,实在是太拙劣了。”间宫轻叹口气,无奈道。
葫芦屋等人藏身的宅邸内,间宫与无所事事的源一对弈着。
在绪方和阿町离开江户,背上虾夷地后,源一一如既往地过着规律的生活……或者说是十分规律的喝酒。
每天窝在角落处喝酒,兴致来了时,就画会儿画。
和钟意到居酒屋喝酒的牧村不同,源一喜欢待在家里喝酒,不喜欢在太过吵闹的环境里喝酒。
源一偶尔也像现在这样,与间宫等人下下棋、玩玩花牌等小游戏。
此时此刻,正与间宫下着将棋的源一,才刚开局没多久,便被间宫给杀得节节败退。
尽管源一在奋力挣扎着,他的棋子还是被一个接一个地吃掉。
终于——
“将军。”
随着间宫这句话响起的,是“啪”的一声的响亮落子声。
源一抓了抓头发,扫视了几圈棋盘,发现已无力回天后,长出一口气:“又输了啊……间宫你的棋艺真的很强呢。”
“毕竟我以前曾经在江户学习过下将棋。”间宫淡淡道,“不过与其说是我棋艺高超,倒不如说是源一大人你的水平太差了。”
“真是不留情啊。”源一咧了咧嘴,虽然被间宫这么说,但脸上没有半点恼色。
“还要接着下吗?”间宫问。
“不下咯。”源一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和你下太没意思了,怎么下都下不赢。我要回房喝酒去了。”
说罢,源一站起身,朝自己的房间大摇大摆地走去。
见源一不想再下,间宫也不多言,默默地收拾着棋盘与棋子。
就在这时,间宫的身后突然响起琳的声音:
“九郎。”
“主公,怎么了?”间宫扭头看向身后那正朝他们这儿快步走来的木下琳。
“没什么。只是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不知干嘛,所以过来看看而已。”
间宫把自己刚刚与源一对弈的事告知给琳。
“我现在正好无聊。”概述完刚刚所发生的事后,间宫微笑询问道。“主公你要来与我对弈一番吗?”
“不了。”琳抽了抽嘴角,“我棋艺很烂,只喜欢看别人下棋,不喜欢和别人下棋。”
“这样啊……”间宫轻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抓了抓头发,“那我现在该做点什么来打发下时间呢……主公,现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呢?”
“真希望牧村等人都能像你这样会主动向我讨要事情来做。”开了个玩笑后,琳摇了摇头,“我现在手头上也没有什么能让你去做的事情。”
说到这,琳顿了顿。
接着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间宫。
“……九郎,既然你现在很无聊的话,那你要不要试着到外面去走走呢?”
间宫的眉头微微一挑。
而琳这时接着说道:
“再过些时日,我们就要回尾张了。”
“江户也是你的故乡。”
“我觉得你可以在我们回尾张之前,在久违的故乡里走走、看看。”
“当然——我不强求你。”
语毕,琳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
只留间宫一人面露若有所思之色地跪坐在原地。
……
……
翌日,清晨——
奥州,丰南町——
“真岛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呢?”
早在昨夜,绪方就教育过阿筑——在公众场合下,或是有外人在的场合下,要叫他的假名“真岛吾郎”。
绪方、阿町、阿筑3人此时并肩同行,走在离开他们昨夜投宿的那间旅店的路上。
天空不过才刚刚发亮,绪方他们就拿起了各自的行李、牵着他们的马,启程上路。
“去尾张。”绪方朝走在他右手边、自今日起要跟他们一起行动的女忍说道,“找我的某个人脉广得不行的朋友。”
“找你的朋友?”阿筑扬起她的小脑袋,艰难地仰视着绪方,“找你的朋友干嘛?”
“这个我之后慢慢告诉你。”
说罢,绪方像是不由自主般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他们昨夜投宿、已经快要从他们视野范围内消失的旅店。
“怎么了?”走在绪方左手边的阿町问,“是有什么东西漏在旅店了吗?”
“……不是。”绪方摇摇头,“没什么事,我们接着走吧。”
说罢,绪方收回了视线,压低头顶的斗笠,继续笔直向前。
……
……
一色他们爷孙俩的出发时间,要比绪方他们早上一些。
在绪方他们刚离开旅店时,一色他们已经快要离开丰南町了。
“真是可惜啊……”与一色并肩同行的直周发出长长的叹息。
“可惜?可惜什么?”已经变回男装打扮的一色反问道。
“还能可惜什么?当然是可惜错过绪方一刀斋了。”直周面带些许苦闷地摇了摇头,“我昨夜苦思了整整一晚,也没想出能够挽留绪方一刀斋的方法……”
直周长出一口气。
“也许我们和绪方一刀斋注定是有缘无分吧……只能任由好不容易碰到的绪方一刀斋就此与我们分道扬镳了……”
“本来……”
直周转头,朝身旁的一色投去古怪的目光。
“我还想过要用美人计来笼络绪方一刀斋呢。”
“绪方一刀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而我们这边刚好有个还未婚嫁、能配得上这英雄的美人。”
“但只可惜啊——绪方一刀斋已经有妻子了。”
直周再次发出长叹。
“我一色家怎么说也是大坂的名门,我们家的女孩,不论如何都不能作贱自己、做他人的侍妾。即使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绪方一刀斋也不行。”
“我们与绪方一刀斋果然就是有缘无分呢……嗯?怎么了?一色,你的表情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啊?”一色不知直周口中的“表情怪怪的”,具体是什么样的怪法,但还是立即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揉着自己的双颊,“没、没什么……”
直周误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曾考虑过将一色许配给绪方、以此来笼络绪方”的言论惹一色不开心了,才让一色露出刚才那古怪的表情。
“一色,你的脾气现在怎么越来越大了。”直周无奈道,“我只是考虑过将你许配给绪方一刀斋而已,又没真的将此事践行,而且这种想法刚冒出,我就自个给打消了。”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们一色家的女孩,不论如何都不能作贱自己去做他人的侍妾……”
正滔滔不绝的直周没有注意到——一色现在压根就没有在听他讲话。
在直周于这滔滔不绝时,一色默默地转头看向身后已被他们抛在身后的丰南町。
她看向丰南町的视线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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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中的“山田浅右卫门家族的独门练剑方法”和“将纹有东照大权现的人皮削下”据说都是真实存在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