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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杏目圆瞪,依旧窠喘不定,将视线挪向连雾,嗤之以鼻:“你一定会和我一样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连雾虽然胆大,却也不曾见过这样疯疯癫癫的女人,更不曾亲耳听过这样的诅咒,故而着实吓得不轻,连连后退数步后,便慌慌张张地转身逃离。
“娘娘,您去哪里了?”
陆嬷嬷已经在方才的地方等候了许久,一直见不到连雾,难免担忧,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了,简直是谢天谢地。
连雾没有心思回应,只是扶着假山站稳身子,迷离的目光中犹带了几分恐惧。
午后,洛靖只是在谦和殿里头随便吃了些,然后便开始抽检前几日的奏折,殿外跪着两个少年,一个青衫,一个蓝衫。
张佑之无数次地朝外头眺望后,换上一盏热茶,眸框泛红,道:“王上,外头风大天寒,两位皇子已经跪了许久,这样下去身子怕是吃不消的。”
“哼!”洛靖嗤之以鼻,道,“孤的孩子,若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索性死了也好。”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内侍的惊呼,洛靖眉心隆起,阁下手中的奏折,立即起身往外头去。
耐不得凌厉的寒风,洛君扬已昏厥过去,面色灰白,嘴唇发紫,浑身无意识地颤着。
洛靖见状,命人将洛君扬送进殿里,让张佑之去请太医,而后居高临下地睨着洛君翊:“昨日,你究竟去品颜楼做了什么?”
洛君翊颤了颤睫毛,浑身僵硬之下,他只凭着仅有的一丝意志在坚持,嘴巴开合了数次也没能发出一点儿声响来。
洛靖甚是无语,抚了抚额:“你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趁着孤还有点耐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想清楚了。”
洛君翊扬起脑袋,迷离的眸子里涌出漠然来,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风淹没过去:“儿臣说了,昨日只是去品颜楼看花魁,仅此而已。”
洛靖负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声音冰如深潭中的冰块:“即是如此,翊儿便在此处继续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诉孤。”
语罢,他甩袖而去。
同时身体砸落到雪中的声音传出,是闷闷的那种声响。
张佑之恰好过来,赶忙上前将昏过去的洛君翊扶起。
洛靖冷哼一声,下令道:“用水泼醒,在七皇子没有话对孤说之前,不准起来。”
张佑之如遭雷击,一张老脸上写满了惊异,赶紧松开洛君翊,膝行到洛靖身旁,伏跪于地:“王上,七皇子受不得的,受不得的。”
洛靖飞起一脚,踹在张佑之的肩膀处:“都是被你们这群奴才惯的。”
于是,两个小内侍见了张佑之的狼狈样子,生怕引火烧身,再也不敢耽搁,从外头提来两桶冰水,兜头浇下。
洛君翊只是眼睫微颤,全然没有清醒的迹象,小内侍见状,十分为难地看了一眼洛靖离去的身影,复又提了两桶水来,如法炮制地浇了下去。
“大胆!”
舒妍一席红色衣衫已经站在内侍的身后,清明的眸子里渐渐燃起了怒火:“他乃皇子,何时轮到尔等内饰动用私刑?”
洛靖前脚刚进了大殿,听到动静又原路折回,站在玉阶之上,冷声道:“孤要动刑,难道还要征得爱妃的同意吗?”
舒妍花容不变,声音竟比洛靖还要阴沉几分:“自然不需要。”
“品颜楼一众女子失声,至今难寻跟由,若是翊儿出了事情,倒不知还有谁能帮衬着王上寻到解药,解去眼前的难题。”舒妍捻着几缕青丝,垂眸片刻,又道,“品颜楼的事情,一日不处理,国都便一日难以安宁,不是吗?”
品颜楼毕竟是国都里头最红的妓院,若真除了茬子,必然人心惶惶。国都沉于风雨摇曳中,散满谣言,又何来国家安宁之说?
蛇打七寸,舒妍向来深喑此理。
洛靖眉间一挑,黑眸中仿佛要碎裂出块块坚冰来:“舒妃还真是忧国忧民!”
舒妍略一欠身,放柔了声音,道:“王上过奖了,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这让洛靖很是不快,只能冷冷垂着眸,任由舒妍将人带走。忽然,眼前闪过一片黑暗,随之而来的是脑中的阵阵钻痛。
洛靖慌忙抬手扶着门框,大口地吸着凉凉的气流。
脑海中,映射出许多往事来。
他将舒妍打入冷宫。
他将他们的孩子弃于灌风漏雨的屋子里,不问生死。
... ...
直到最后,他将洛君辰赐死!
身体渐渐地失去力道,他缓缓地顺着门框倒下。
下一刻,万物归于死寂,空余张佑之尖细的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