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陆小池昏睡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睡梦中,她也哭得昏天暗地,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胸口闷疼的吸不进一丝空气,嗓子痛得说不出只字片语,她似乎连睁开眼睛、听人说话的力量都没有,瞬间,又闭上眼睛重重的沉睡了过去。
睡吧,或许,或许会跟他在梦中遇见呢?
*
慈小扬离开后的第五天,静谧的下午,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挦绵扯絮般,铺天盖地。
乱琼碎玉,漫天飞舞,流风回雪如慈小扬温润谦和的风姿,洁白干净如他爽朗纯粹的笑容,无边无际如他对自己一望无垠般溺爱娇宠……
慈小扬,我痴恋了三年又离我远去的男子啊,带我一同远去可好。
李允抒在旁打盹,忽而脑袋一偏,惊醒,看着陆小池双眼痴恋的望向窗外,不由自主的惊叹道,“小池,你醒了多久了?”
这是陆小池第一次开口说话,“允抒,他删了微信,微博,QQ,MSN,他把能留给我的一切记忆都抹杀,你们都说他爱我,可是,你看,他对我多么残忍啊!”
“小池……”李允抒哽咽着,“他那么了解她,应该懂他的良苦用心,他是怕你想他,念他,他希望你重新开始……”
“嗯,我懂他,但是更恨他不懂我。”她轻轻的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把慈小扬安置在哪里,后日,就是他的头七了,我得去看他,我要去问问他把我一人扔下他是个什么感觉。”
李允抒无奈的坐在陆小池的床头,抚着陆小池瘦削的脸颊,满脸凝重和同情道,“小池,小扬留下遗言,他不要你知道他在哪里。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况且,你也没有时间消沉了,慈小扬留下来的遗产需要你去打理。”
“果然心狠,慈小扬,你走得真够彻底!你宠我一世,到头来,却要我一生一世遍体鳞伤。”
“小池,等有朝一日,你坚强起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这是我和慈小扬之间的约定。”
陆小池苦笑,“约定?那我和他三生三世的约定呢?他还没来得及履行就拍拍屁股滚蛋了!留我一个人……没有他,开不开灯世界都是黑暗,没有他,打不打伞天空都是阴雨,没有他,锦衣玉食都是食之无味,没有他,浮生如此不过行尸走肉般度日如年……他却连个死去的巢穴都不告诉我!”
“你说的什么混话!慈小扬疼痛不堪时宁可吸食毒-品也不进医院,他之所以竭尽每一秒所能,就是要把一切美好留给你,难道他希望看你现在这副不生不死的样子吗?陆小池,你给我振作点儿!”
李允抒气的浑身颤抖,看着昔日仙人掌一样的闺蜜如今已经软成一滩没有筋骨的烂泥,顿生哀怜,“小池,他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守望你,你若让他太难过,他会频频回首,不舍得重新开始。”
一滴硕大圆滚的泪沿着脆弱的眼角无声坠落,一头秀美的长发在被泪水浸透几日后也似枯草一般暗无光泽,那昔日华美生动的面庞黯然锁魂,一切不过忽然之间。
她微微颤抖着双唇,微弱的说道,“还记得以前咱们拍戏,有一句台词,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
陆小池的嘴角露出一抹痛楚,一双手紧紧的攥着写着与慈小扬三十三世之约的折扇,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时,我还觉得不过是一句戏言,不知其中苦涩滋味,而如今,我和小扬仅仅错过今生,便已觉得愁肠百结。在他的世界里,我是无理放肆的、野蛮自私的,敏感叛逆的,喜怒无常的,待见他时柔媚似水,讨厌他时激烈似火,吵起架来句句似冰,无理取闹无边无界,五年里,他宠我,溺我,日升月起,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十万九千五百秒,我们早已是彼此世界中的独一无二,只有在他面前,我的一切才可以停留在无忧无虑的十六岁,我早已经离不开他给我打造的完美世界,就像鱼儿离不开谁,现在,美梦醒来,却发现没有他了,我只觉得,我活不了了,一秒都活不了了。李允抒,求求你,就让我去看看他,哪怕是守着他的尸骨……”
“嘭——”门被龙谦一脚踹来,“醒了?正好,本少爷亲自煮的鸡丝白粥,起来,吃了。”龙谦的语气昏天暗地的冰冷,他在外面守了五天五夜,就换来一句话:我们早已是彼此世界中的独一无二……没有他,我只觉得,我火不了了,一秒钟都活不了了……
看着自己左手被刀切得极深的伤口,龙谦心中愤懑:陆小池,你何尝不是我世界中的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