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枝散叶,满园芬香之时,是他垂泪。
柳乘风雄才大略,宏观大局他可以看得很是透彻,可那些细微处他却未必能够涉猎,即便是在深切了解了蓍草习性过后,他亲自栽种的十株蓍草,也只活下了一株,其余九株早已埋葬在岁月的泥土里,唯独那一株陪伴他到现在,亭亭如盖。
一株草为何能成长到可媲美一棵大树的高度?
他不知道。
事实上,对待这株唯一活下的幸运蓍草,他并未采用什么特殊的培养方法,也没有动用修为拔苗助长,只是时常将对她的思念寄托在它的身上,日日夜夜期盼着,守护着,直到如今。
约莫是他对她的思念太深,让这株蓍草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所以才会成长至那等惊人的地步。
没有她的日子里,在庭院中与那株蓍草作伴,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衷肠心事,是柳乘风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偶有刮风下雨时,他也依旧会去。
那株蓍草的茎叶之盛,早已不亚于繁密树干,足可遮蔽风雨。
但雨夜中,柳乘风的衣襟还是会有被浸湿的痕迹。
分不清是雨是泪。
一如他分不清自己是对是错。
此时此刻,那株蓍草仍在天魔门本部的后院中。
自它的茎叶上散发出的气息蕴藏着十足的芬芳,但闻过的人却一定不会感到满足快乐,因为它已融合了柳乘风心中最深处的悲苦。
俞燮甲手中的这根蓍草,只有两叶,显然残缺,并不完整,与柳乘风亲手栽种的那株蓍草,在繁盛程度上完全无法比较。
但两者间所承载的意义也不同。
柳乘风栽种的那株蓍草,是他的陪伴,是他的故友,俞燮甲手中的这根蓍草,却是效仿古制,用作占卜推演。
蓍生地,于殷凋殒一千岁,一百岁方生四十九茎,足承天地数,五百岁形渐干实,七百岁无枝叶也,九百岁色紫如铁色,一千岁上有紫气,下有灵龙神龟伏于下。
此为远古神话中对蓍草的记载。
传说虽不一定真实,但在广为流传的过程中无疑给蓍草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以至于许多人认为此草非圣人之地而不生,蕴藏通圣之气,于是久而久之,生存在远古的人们渐渐弃用了谷粒、树枝等演算工具,改用蓍草。
以蓍草划分阴阳二爻,平衡太极,只是它众多推演方法中的一种。
但兵不在多而在精,推演方面亦是如此,俞燮甲手中的这根蓍草虽然残缺,但其中所蕴藏的神圣之气却雄浑无比,以至于阴阳论道经才刚刚施展到起手式时,俞燮甲周身涌动的气息就已开始暴涨,向着问道境圆满之上的那一层悟道屏障冲去!
同一时刻,柳乘风的眼神已由惊异变为赞叹。
他虽然不能肯定俞燮甲是否能凭借此法短时间内跻身悟道境大能之列,但单凭这一大胆冒险的果决举动,俞燮甲的智慧胆识便已值得他抱有敬意。
只不过,这股敬意很快就被冲淡了许多。
“同样是蓍草,你就没有兴趣剖析一下本座与那个女人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坏我道心的方式有很多种,或许在你看来这种方式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可在我看来,它却是最为愚蠢的。”
“但至少现如今你的心境不再风平浪静。”
“真正风起浪涌的那一刻,你会死。当真要选择尝试?”
“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本座知道你柳乘风从来不愿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又岂非如此?以蓍草拨动卦象,我早已看出今时今刻绝不会是我俞燮甲的命绝之日,三招之后,我还是我,你却未必是你,我可以继续自称本座,你却未必可继续做柳乘风。”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俞燮甲自以为懂得天机,懂得命运,却不知道卦象只是一种基于常理上的预示,并非绝对。今日我柳乘风如果真的有心杀你,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人救得了你!”
“你当真大言不惭!”
“汝乃不死无畏。”
......
轰!
那一根蓍草陡然冲霄而起,阴阳瞬间失衡,太极崩毁,俞燮甲阴阳论道经催动,却是拨反为正,重塑太极,太极之左又生太易,太极之右复生太始,三者成阴阳鱼形环形相抱,阴阳、刚柔、奇耦,无所不有,通天地之理,证宇宙之道!
阴阳太极鱼穿梭游动,竟是破碎虚空,一息间奔赴至柳乘风面门,大口张开,似要将他一口吞进。
柳乘风却是面无惧色,两指并拢点出,再度于空中造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