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等汉瓦德和达拉尔也坐在了他们兄妹两边之后再次按下了快门。
“卫燃先生,我能和你单独拍一张合影吗?”
刚刚就一直在旁边等着的雪绒花在卫燃放下相机的同时开口问道,她已经擦掉了脸上、脖颈上的黑色污渍,就连那头淡金色的短发似乎都简单整理过。
和这个既羞涩又大胆的姑娘对视一眼,卫燃终究没忍心拒绝,将相机交给了站在旁边的热气球。
“兽医,作为一名绅士,你该轻轻揽着身旁的姑娘才对。”热气球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醒道。
稍作迟疑,卫燃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搭在了雪绒花的腰胯上,同时也下意识的看向了正仰头看着自己的姑娘。
见状,热气球也在雪绒花的脸色变红的同时,果断的按下了快门。
几乎前后脚,雪绒花也略显慌张的和似乎同样有些慌张的卫燃默契的拉开了一丝丝的距离。
雪绒花的慌张来自什么其实很好猜到,但卫燃的慌张,却恰恰是因为他猜到了雪绒花的心思,进而想起了那座城堡里,那个曾经有着同样心思的姑娘琦琦。
他在怕,他害怕雪绒花最终也会变成琦琦那样的结局。
他懒得再次思考他是否真的不会改变介入的历史片段,也懒得思考上次那个姑娘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不属于同一时空的人“不可触碰”。
但他宁愿相信自己真的对历史时空是有影响的,宁愿相信自己对于这个时空的人来说,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或者不如说,他不敢冒这个险,更不愿让雪绒花在这本就已经步步生死的危险战场里,再额外增加这些不必要的危险。
何必呢.
卫燃在暗自叹息中接过热气球递来的相机,后者则干脆的弯腰抱起艾德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先把艾德送到那条船的冷冻舱里。”
不等众人说些什么,他又主动补充道,“我会顺便去一趟医院带走那个小婴儿的。雪绒花,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让他叫什么名字?”
“艾德”
雪绒花下意识的说道,“艾德.艾德·霍勒,就这样吧,就叫这个名字吧,艾德·霍勒。”
“艾德·霍勒,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热气球说着,将艾德抱到了他的摩托上,“快过来帮我扶一下。”
见状,缝纫机第一个跑过去,帮着扶住艾德的尸体,趁着热气球用绳子将他绑在自己背上的最后时间问道,“拉玛,你们真的不离开吗?”
“不用,先生。”拉玛也就果断坚定的再一次回答道,“我们选择留下来”。
“出发吧”缝纫机朝热气球说道。
后者点点头,启动了越野摩托,在发动机狂躁的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我们也准备准备回去吧”
缝纫机看了眼那些仍旧没有放弃的人,歉意的说道,“拉玛,帮我们翻译一下吧。
我们不能把宝贵的时间全都放在这里,我们需要赶回医院,那里说不定有更多的伤员急需治疗。”
闻言,一直看着热气球背影的拉玛回过神来,先点头应了下来,随后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老人。
片刻后,几个手上密布伤痕的青壮年过来,一边用阿拉伯语说着什么,一边帮他们收起了帐篷等物,并且牢牢的固定在了车顶的置物架上。
“我们回去吧”
缝纫机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废墟以及那台仍在工作的推土机,“我们去救更多的人。”
“这次换我来开车吧”雪绒花话音未落,已经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卫燃无奈的摇摇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同样也坐了进去。
几乎就在他系上安全带的同时,雪绒花也驾驶着这辆车,在近乎尖啸般的发动机轰鸣中离开了这里——她的驾驶风格和她的气质实在是大相径庭。
在沉默和颠簸急匆匆的中赶回了医院,这里的情况几乎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糟糕。
手术室外或坐或躺的有不少伤员在等待治疗,这些人里,有差不多一小半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烧伤,另外那一大半,却是轻则上吐下泻,重则昏迷不醒全身抽搐。
根本顾不得和前后脚赶到这里接走小婴儿的热气球打招呼,本就格外疲惫的众人也立刻马不停蹄的加入了救治工作。
对于烧伤,卫燃这个偏科严重,擅长切胳膊断腿儿的“兽医”多少还能做些什么,但那明显食物中毒的伤患,他却根本就无能为力。
相比他的手足无措,之前一直给他打下手的雪绒花此时反倒成了主力,而那个名叫达拉尔的小姑娘,则成了比卫燃更加“好用”的助手。
眼瞅着自己似乎帮不上什么忙,卫燃在招呼着拉玛帮忙找送伤患过来的人进行了一番询问后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些烧伤,来自一个食物供应点的面粉粉尘爆炸引燃的油料泼溅。受伤的有大概二三十个,爆炸发生在午餐时间,如今这些伤员基本已经全都完成了救治。
可相比之下,食物中毒那边的情况就要严重多了。
据拉玛的询问得知,中毒的源头是一处同样已经断水的聚集区里唯一的一口水井。那口井里出现了一只死老鼠——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
虽然单看这些似乎都是意外,但是当卫燃支使着拉玛找来一张20年前印刷的贝鲁特城区地图,并且在上面标注出三场事故的地点时却发现,这三个地点如果进行连线,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再看事故发生的时间,未爆弹导致的建筑坍塌是早晨太阳升起之前。面粉爆炸来自中午,而中毒事件则是傍晚时分。
这特码要是巧合,上帝估计都能把自己的蛋嘎了当泡儿踩。
“不用担心”
拉玛却在卫燃走神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让他如坠冰窖的话,“医院已经在尝试联系支援了”。
“支援?什么支援?”意识到不妙的卫燃猛的抬起头,“哪来的支援?”
“萨布拉和夏蒂拉”
拉玛立刻答道,“我听阿尤布护士说,那里有联合国的医疗队和另一支人道主义救援的医疗队,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艹1
卫燃心头彻底凉了下来,那俩地方他虽然还没去过,但却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屠杀就发生在那里!
这是调虎离山!
调不能碰的虎,离开即将开始屠杀的“山”!
如果还说接下来的屠杀不是早有预谋的,他能亲手把上帝的蛋嘎了!
张嘴正要说些什么,虎口处的灼热也让他立刻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故作开心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拉玛,快去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缝纫机先生和摇篮太太吧,当然,还有雪绒花。”
“我正准备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呢”
拉玛天真的说道,“有这么多人来帮忙,你们都能休息休息了。”
“是啊,能休息休息了。”
卫燃强撑着开心的样子打了个响指,“这样,拉玛,你去通知他们,我去黑市看看,能不能去买点医疗物资之类的东西回来,热气球送来的那些药品恐怕根本就不够用。”
“我怎么不知道贝鲁特还有黑市?”拉玛狐疑的看着卫燃。
“黑市可不欢迎小孩子”卫燃笑了笑,“好了,快去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吧。”
闻言,拉玛不疑有他,一溜烟的钻进了手术室。
得找几个能听懂我说话,或者能让我听懂你们说话的问问.
卫燃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让过走廊里的伤员,一溜烟的跑回了车库。
翻墙头回到车库后面那个不起眼的院子里,卫燃先仔细的洗了澡,随后换上了一套已经被孩子们清洗干净的长枪党制服,接着又在外面套上了一条同样洗干净的绿色工装裤。
最后给上本身围了一条不起眼的破毯子,并且用一条不知道属于谁的土黄色方巾包住了脑袋,卫燃再次翻墙而出,故意瘸着一条腿,随便换了个方向,沿着破败的街道一步步的走着,同时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了能有大半个小时,他却毫无征兆的闪身躲进了一座无人的建筑废墟里。
静静的等待片刻,他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贴着墙看向了斜对面路边停着的一辆皮卡车。
这辆皮卡车并没有启动,车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武器或者标识。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引起了卫燃的主意,因为在这辆车的驾驶室顶上,安装了一个并不是那么协调的蛇骨天线。
不仅如此,在这辆车旁边的那栋三层建筑残骸门口,还有三个身上虽然没有穿制服,但却全副武装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燃着火苗的油桶。
尤其让卫燃在意的是,刚刚他远远的不但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甚至还隐约听到有个人似乎用希伯来语说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以及随之而来的回应——“闭嘴1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这栋建筑的楼顶,上面黑漆漆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光亮。
稍作迟疑,他躲回建筑废墟里,从另一面离开,接着又绕了个大圈子,绕到了那座三层建筑的背面。
这里虽然没有人守着,但卫燃却近乎下意识的认为,那里肯定埋着地雷,换做是他,他肯定会在那里布置几颗地雷用作防御。
思来想去,他又绕回了最初藏身的地方,躲在阴影里,靠着墙蜷缩下来,并且用身上的破毯子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一些——像个真正的难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