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情况糟糕得够可以,但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意识一直清晰,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自己死不了而有些被麻痹了警觉,或者因为肩上那块辟邪符让人觉得自己与外界仍有联系,单乌不由自主地开始为了一些玄而又玄的问题分神了。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魂魄究竟为何物?魂魄与肉身之间的生死又该如何判断?
他甚至分神想到了当初黎凰对自己的那句千万别阴沟里翻船的祝愿。
“我在这镜中世界死了的话,会在外面我自己的身体里复活么?还是真的就让那梁惠王占据了我的身体,从此如愿以偿永生不死了?”单乌索性坐在了地上,皱着眉头思考着,而他的右手一直在抚摸着自己左肩的辟邪符,因为他总觉得这似乎该是他破局的关键。
有一个无所不知的文先生加持,为何自己还要去害怕那个死了十来年的老鬼呢?
“可是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真的坐等他来救。”单乌想到了文先生的行事风格,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些叫骂越来越清晰,也让他越来越疑惑。
“如果我是在镜中世界的话,为何我能听见那老鬼的声音?”
“我和他在同一个空间?还是他其实才是那镜子的主人?”单乌想到此节,猛地站起身来,凝神细听,希望能听出那老鬼的所在,却仍只能听见四面八方的回音。
“喂——”单乌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而他的声音传到了半空之中,便渐渐消散了。
“还是不对。”单乌抓着头,只觉得毫无头绪,“再想想,再想想,黎凰说过的那些东西,厉霄说过的那些东西,里面一定有能用上的……是了,不是说成为上师之后魂魄可以出窍神游飞天遁地么?”
“我现在如果就是个魂的话,难道还一定要老老实实在地面上走路么?”
……
罗关颇有些期待地看着那面裹缠在单乌脖颈之上的黑旗,虽然他有些意外单乌生命力的顽强——他已经唇色青紫了半柱香的时间了,却依然有着浅淡的呼吸,甚至心跳都没有怎么改变,看起来似乎还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彻底死透。
“莫非这妖物就是因为这样才被说杀不死的?”罗关想到了有关这妖物的那些说法,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肉身的生命力再顽强,只要魂魄离体,便总有彻底死亡的那一天。”
罗关又盯着那黑旗等了半晌,却突然发现周遭的鬼气居然淡薄了不少,抬起头的时候,透过那一片浓浓的鬼气,甚至仿佛能见到依稀的天色。
“这么快就到时辰天亮了?”罗关有些吃惊,他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在这荒草地中浪费什么时间,眼下应该刚过三更而已。
而他的视线甚至还没能从天空移开的时候,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一下子就将他给掀翻在地,罗关大叫了一声,而后只能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单乌恢复了行动,走到了他的身前三尺的所在,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看来,我得多谢你这小道士,如果不是你,只怕我还真拿这具肉身无可奈何呢。”眼前的“单乌”显然有些不太对劲,一双眼睛竟是赤红之色——正是十方幽冥旗上那鬼物的瞳孔颜色。
“你……是谁?”罗关颤抖着问道,他发现自己的四肢关节处不知何时纠缠上一些小小的鬼物,虽不强大,却仍可束缚得他难以动弹,就连自己与那面黑旗之间的联系,也仿佛被人用剪刀卡擦一声,干脆地剪断了。
“我?我是这具身体最理所应当的主人。”那用着单乌肉身的人哈哈地笑了起来,顺手扯下了裹在脖子上的黑旗,也不管脖子上那伤口还只是刚刚停住流血,动作稍大一些,便已又有血滴渗出。
那人将黑旗在罗关的面前抖开,于是罗关看得清清楚楚:那黑旗之上,原本那个顶着太阳的小鬼,已然消失不见了。
罗关的眼神立即就有些发直了,他想到了那鬼物现身之时,正是自己不堪重负的时刻——也许正是那会儿开始,这十方幽冥旗的主导权,便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可笑自己无知,那会儿居然还在庆幸这九幽噬魂大法果然精妙卓绝。
“小道士,看在你将这具身体引到我眼前的份上,我就送你一份造化。”
那人提着罗关的衣领,从罗关怀里摸出了那面彻地镜,嘿嘿一笑,对着这条白玉通道的尽头照去。
白玉的通道突然变得透明,继而消失,呈现出了一条向着地下而去的通路来。
罗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彻地镜居然有等用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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