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进了屋子,双手持起那条凤袍……之前没有细看过,而今再看,这凤凰的绣功竟是如此金致,一丝一缕地金线绣到金色的布料里,宛如玉石投进了金沙中,连一点绣痕都看不到,可见,这么一件凤袍要花的人力物力绝对不会亚于景枫身上的龙袍。
手持凤袍,双手扶摸在那欲翅而飞的凤凰身上,夏樱的唇边带起了一丝苦笑,几日前……她刚被拍穿上了一身火红色的嫁衣,当着沐煜的面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如今,她却又自己拿出了这件金色而沉重华丽的凤袍,即将被另一个男人册封为后……还好沐煜不在,否则,又怎么会原谅她一次又一次。
明明对他说过,她只想嫁给他,今生今世,她都是沐煜的妻子,然而……她两次嫁人,喜堂之上的都不是那个她要求他娶自己的男子……
夏樱的手抚摸在那凤凰的羽翎之上,仿佛一瞬间,那金线羽翎便长了刺一般,生生从她的手指尖上扎进了心口,疼的滴血……用力地捂住胸口,夏樱回头瞧见百里凤烨担忧的眼神,一楞之下,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这些日子里,她是感激百里凤烨的,若不是他,那么……自己在这异国他乡,又怎会有真正的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夏樱总觉得她对百里凤烨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之前恨不得样手掐死那个红衣男子,可是。自休书之后,每当看见他在自己身后边便会莫名的放下戒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看一眼他那双狭长带红的凤眸,她便会觉得异常安心,此刻也是一样。
夏樱双手抱着那件凤袍,与百里凤烨对视着,见对方朝自己微微点了一点头,夏樱亦轻轻颔首。这才真的进了屋,缓缓地褪下自己最为习惯的玄色黑衣,心中泛苦地将那凤袍一点点地穿到身上,每穿上一点,夏樱心中的内疚便多一点。
那个温润儒雅的白衣男子,从来没有从她的心里走开过。夏樱的心间,哪时哪刻是没有想过他的?
终于,华丽的凤袍着到了身上,夏樱垂头望了一眼金线下的玉片珠宝,这样珠光宝气的自己,沐煜会讨厌的吧?那些金色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要刺穿夏樱的眼眸一样,那样华贵。那样庄重。
“夏樱,你有什么资格难过?”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夏樱冷笑了两声,伸手往自己脸上拍了好几下,凭什么觉得苦涩?夏樱,促成这件事的人,分明就是你自己。不是么?反问了一声,夏樱指着铜镜里的自己。压抑在心间的某种东西似乎在此时要全部爆发出来一样,夏樱指着自己,仿佛想狠狠地骂一骂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就是为了这么一件衣裳,她亲手将自己卖了,用一座山,一条河……
知道再如何惋惜也于事无补,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景枫都会宣布她成为华褚的皇后,夏樱强打起精神,对着心底的那个淡笑温和的白衣男子说了声抱歉便快步走出了屋子,她一刻也不想看见铜镜中的自己,那个女人叫她感觉到恶心。
刚一踏到菩提树前,景枫的眼睛便亮了一下……夏樱是极美的,可是,像老鬼说的一样,她的美便是糟蹋在自己的手上了!如今夏樱将那暗色的玄衣换了下来,稍微穿上了女气一点的衣服,整个人立刻改变了……
这样的凤袍当由这样的女子来穿才不显浪费!景枫感叹了一声,望着夏樱那身和自己一样颜色的金色服装,心中突然像是被注了一汪清泉,那般清爽,那般甘甜……只要她着了这样的衣裳,那么,她便能与自己并肩!景枫是个好皇帝,自然惜才,夏樱的才干,别说一山一河了,若可换得她真心愿意,那么,便是花华褚的半壁江山,景枫也觉得值得!可是,若是夏樱不愿意,那么,在华褚皇宫呆过,又去了军营里的夏樱,比起大夏的靖安王爷来,便更显得危险……若是她决心与自己为敌,那么……他是万万留不得的。
万万留……不得!这个念头一起,景枫适才的好心情便突然间熄灭了,甚至有些闷闷的痛……龙袍下,景枫双手负于后背,眸子垂下处也带了一种旁人看不透的茫然,这样的景枫不像那个四国最为年轻有为的皇帝,反而像是一个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如何走路的孩子……
“走吧!”夏樱提脚,率先往前一迈,没走两步,便被人拽住了双手,夏樱回头,只见百里凤烨的凤目,俏皮地连连眨眼,“阿樱,你即要穿上这凤袍,那么,头饰自然不能这么简单,否则……当心立威不成,反倒成了宫嫔们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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