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渐落,东西显出了原形,几个人聚拢过去仔细一看,靠,何止是象,它简直……就是一面鼓,箍紧鼓皮的铜钉长满了绿色的铜锈,但不知道蒙皮和鼓身是什么东西做的,历经了这么久的岁月,没有一丁点儿的破损。
顾光明一手抱着,另一只手在鼓面上轻轻叩了几叩,“扑扑”,稍有些奇怪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里低沉地回荡。
这鼓声听着不舒服,大概是年月太久,蒙面的鼓皮已经松驰的缘故。顾光明敲了几下,把鼓随手放回到了石台上面。陈瞎子却皱了眉头,诧异地说道:“这声音我怎么听着象是土龙皮做的鼓?”
一旁四处溜达着正打量周围的大头转过头来,接口问道:“土龙皮是什么东西?”
陈瞎子道:“土龙是能长到一尺多长的蜥蜴,钻地挖土,专以地下的虫蚁鼠蛇为食。这土龙的气味和声音虫蛇闻听了就逃,过去有下地的前辈用土龙皮做鼓,敲出声音,说是能驱散地下深处的虫蛇。这鼓的声音虽然破败了,不过我还是能听出来。”陈瞎子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倨傲,看起来对自己的听力极具自信。
一物克一物,土龙看来是生活在地下的虫蚁之类的天敌,也难怪用土龙皮鼓的声音能吓跑它们,可这墓室当中摆这么个土龙皮鼓做什么,防虫的?我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小九正扶着陈瞎子在几条甬道间走来走去,陈瞎子歪着脑袋用鼻子四处嗅着,众人不敢打扰,眼睛跟着陈瞎子左右移动。但见陈瞎子忽然面色一变,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摘掉了耳罩,伸长了脖子听着什么,每个人大气也不敢出,一起惊恐地盯着陈瞎子。
“不好,快先离开这里。”陈瞎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促。他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知道原因,不免都失了神,正在慌乱,却瞅见这间墓室墙壁的砖缝之间,钻出了几只黑色的甲虫,沿着墙壁上下攀爬,一会儿功夫甲虫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群聚在一起,定睛看去,这些甲虫有大拇指甲盖大小,黑亮的甲壳,长着尖长的口器,不同于平常的甲虫,这些甲虫口器前端不时喷出绿色粘稠的液滴,一接触到墓中的青砖,嗞嗞拉拉冒出淡淡的青雾,好象是强酸一类腐蚀性极强的液体。
极短的时间之内,地面和墙壁青砖垒砌的缝隙之间,甲虫已经象潮水一样疯狂涌出,一层叠压着一层,整个墓室和甬道之中,到处都是甲虫的脚爪挠动青砖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情急之下,眼前的几条通道,也不知该走哪一条,都急切地等着陈瞎子拿主意。陈瞎子仰头想了半天,然后大喊了一声:“最后去的那一条!”
小九朝右边一指,众人拔腿就往那条甬道跑去,别看平时陈瞎子一副缓慢悠闲的样子,逃起来却是利落得很,旁边有小九搀扶着,速度一点也不比明眼人慢。脚下噼里啪啦踩粘着甲虫暴出的浆液,恶心无比,我一把拖着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抬脚踩下去的白露,跟在最后跑进了甬道。
甬道四周墙壁和地面爬满了甲虫,密密匝匝的让人心里发麻,绿色的液体也越来越多,一会儿功夫,墓道四壁就挂上了薄薄的一层,鼻间嗅到的都是浓浓的酸味。陈瞎子不停步,众人只能跟着,跑出了很远,直到看不见一个甲虫才算罢休。这连续两次的狂奔带着惊吓,都有些跑脱了力,一个个弓着身子大口喘气。
喘息稍定,大头摸着脑袋,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些虫子难道是那土龙皮鼓的声音招出来的?”
陈瞎子略略琢磨,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是遇见前辈的高人了,这古墓的机关设计太精巧。”
陈瞎子随后解释说,土龙皮鼓在这里不是防虫用的,这种甲虫都是睡了多少年的假死冬眠状态,当年建造这座墓时被分散藏在墙后和缝隙之中,土龙皮鼓的声音一旦被敲响,足以把这些冬眠的甲虫惊醒。这样的设计并非平常的机关,在外表不会露出一丝痕迹,即便再长十只耳朵,古墓里没有暗藏机关室的空洞回声,他也听不出来。
可是我们既然能够并不太难地逃出来,说明这些仅仅能喷出强酸的甲虫并不致命,除非原地待着不动等着被喷出来的强酸淹死。用这些甲虫来对付盗墓贼恐怕不是原因,再多的甲虫也难把人弄死。
想到此间,我正在暗暗奇怪,却听见身后远处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周围的地面和墙壁都跟着一震。陈瞎子这次有些慌了,“糟糕,后面的墓道塌了。”
众人一下子都失了方寸,后面的墓室和墓道塌掉,意味着墓室里另外的两条路我们再也进不去了,一旦那两条甬道中有一条是通向外面的,可就完全没了后路。
“我承认刚才闯祸了……”顾光明小声说道,随后声音变得焦急,拔高了一个声调,“可这该怎么办才好?”
陈瞎子强自镇定了心神,说道:“不要慌,这墓道的分布有规可循,眼前我们走进的这条墓道是霉味最淡的,前面一定有通向外边的地方,只要上面还有人接应,就能走出去。”盲人除了听力好,嗅觉也比普通人灵敏,陈瞎子下古墓的经验丰富,现在成了我们唯一的倚仗。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过来,用土龙皮鼓的声音唤醒这些甲虫,并不是古墓的设计者不现实地期望用强酸把进入墓中的人喷死,而最大的可能是利用那些甲虫腐蚀毁掉那间墓室和与之相联的几条甬道,难道是想把人活活困死?
转念一想,如果说动机或者目的,是用强酸的腐蚀主动造成墓道坍塌,这说的过去,可古墓设计者如此的心智,布下机关将人直接置于死地太寻常不过,又何必费力将人困在墓里继续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