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阖上的时候,又会猛然惊醒,大睁开来。
月亮不知何时消失的,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水花的声音渐渐减弱,顾元微觉得身体每一处的感知都在渐渐离她远去。
“小姐......”一道带着浓浓鼻音的喊声,惊到了顾元微。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原来是如宝醒了,她的身后,海面上乍然透出一圈隐隐的红光,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
顾元微勾着唇,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太累了,如宝,让我休息一下,别吵我。”喃喃着,终于安心地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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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微疲惫地翻了个身,忽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她,浓烈的情绪,令她警觉地翻身坐了起来。
她锐利冷漠的视线,直直射向那正站在她房间内,落地窗前的人影。
她不喜欢全然的黑暗,每晚睡觉,窗帘只拉上薄纱层,从不拉隔光层。三十八层的高楼,前面毫无能与之并驾齐驱的高层住宅,是以她从不担心存在被人偷窥*的危险。
今晚的月色尤其明亮圆整,就着月光,顾元微看清了这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不速之客。
娇小的身形,披肩的长发。
“是你。”不用看清楚这女人的模样,只是一个身影,顾元微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的人!
打开床头灯,望着那不复从前容光,眼下泛着青色,眼尾细纹明显的女子,顾元微不觉笑了起来,“我以为我一见到你会恨不得撕碎你,没想到会让我心情这般好。”
“你不是人,那是你爸,你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害他!”女人激昂的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咯咯声。
“啧啧啧......”顾元微惋惜的摇着头,站了起来,欺身靠近那女人,修长的身形,足足比那女人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地注视着女人,“我怎么害他了?不就是抢了他的生意,挖了他的墙角,举报他偷/税/漏/税、不当牟利,让他的公司破产么?从来商场如战场,技不如人便甘拜下风好了。你放心,我会给我爸找家高档的养老院,让他好好养老的。欸,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孝顺我爸,你怎么气成这样?”
顾元微说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手插在睡袍的兜里,一手撑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弯着腰,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我忘记了,你生不出孩子,没人养老啊。哎呀,这可怎么好啊,四十好几的老女人了,想再傍个大款不容易啊,大款都喜欢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何况是你这种被人玩/烂了的破烂货......”
“去死,你给我去死——”
在女人尖锐的叫嚣声中,顾元微忽觉后背心一阵锥心之痛,背上一片湿润,把她真丝的睡袍都粘在了背上。她大睁着眼睛,缓缓转过身,只见那女人一只手僵在半空五指微曲,憔悴、老态毕现的脸上,沾着点点血渍。
女人大睁着眼睛,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尖叫着夺门而出。
顾元微望着女人消失的背影,无力的勾了勾唇,回头眯着眼望着不知何时飘来的薄云,半遮在圆月之上,一片静美之态。
窗下鳞次栉比的住宅楼中,灯火稀疏,人们还在熟睡。
她撑着落地窗玻璃的手,随着她身子的下落缓缓滑了下去......
顾元微猛地吸了一口气,徒然睁开眼睛。
背上锥心般的刺痛,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响。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小姐!”
顾元微略带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被她选择性遗忘的死亡,突然回到了脑海里,两世的记忆糅杂在一起,令她一瞬间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现实。
“小姐,小姐,你应一声啊,你别吓如宝啊,小姐......”
如宝激动地抓着顾元微的双肩,一动之下,牵动后背的伤口,顾元微再次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这疼太真实了,“快松手,再晃我要被你疼死了。”
如宝一愣之下,急忙把手缩了回去,豆大的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小姐,你救了我,不是你,我就......可大夫说,你......你的手差点就废了,要不是为了拉着我,你的伤,兴许也不会裂这么大的口子......呜呜呜......”
“别哭丧了,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小姐,您乱说什么呢,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顾元微看着一脸泪水,又万分虔诚地朝着四方合十作揖的如宝,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应该真的死过一回了吧,不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我们在......船上?”被匪徒抓了?
“是啊,小姐,还好我们遇到了去金海国的商船,船长救了咱们。不过......”如宝倒了碗水,拿着勺子小心地喂给顾元微,“我们暂时回不去了,要到金海国再找船回来了。而且......”如宝沮丧地盯着水碗,“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了,船长让船上的大夫救你的时候,抓着你的手按了手印,咱们要为船长做一个月的苦工,才算抵了这出诊费。”
“小丫头片子,你家小姐一醒,就说我坏话!”洪亮的女声,在门后乍然响起,门随之打开。
如宝脖子一缩,像是害怕,却还是老母鸡护小鸡般展开双臂,挡在顾元微面前。
顾元微扭过脖子,从如宝腰侧望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