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谢,也请替我拜谢陈老板,不管成与不成,他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说完,九龄秀看着那灯亮,毅然快步走去。
“那灯亮,多么像小时候那艘戏船上的灯亮啊。”九龄秀这么想着,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
八岁的商秀儿一脚踩空落到河里,被人救到那艘船上,那是个跑码头的小戏船,从那时开始,她就跟着这小戏班子跑了,那位须发皆白的长者是戏班的班头,大家都叫他胡爹。
胡爹教她开嗓,教她身段,教她识字,教她演小春草,演小放牛,但却不让她管他叫师父。
她就这样跟戏结了缘。
戏台多好啊,台上的喜怒哀乐,台下的欢呼喝彩,台后的浓墨重彩,一声声一笔笔在她的心里越刻越深,终于留下了她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磨去的热爱。
那时候啊,胡爹总是摸着她的头,不无遗憾的说:“可惜了我秀儿这块材料了,天生是唱戏的,找不到个名师,不然能红啊。”
她那时候说什么来着,她说自己能红的,果然,才过了一年,她算是在那一片有了点小名气了。胡爹想了又想,还是花钱给她做了旗子,“九龄秀”三个字挂起来那天,她是有多么高兴呐?再演戏的时候,她就能听到有的人议论了,这是九龄秀啊,唱得好啊!
她跟胡爹说:“胡爹啊,我红了啊!”
胡爹就笑了:“你那叫什么红啊,真的红啊,那景况……”他的眼里就露出又怀念又向往的神色来。
天地间雾雨漫漫,噼里啪啦的雨声中透出吓人的静。商秀儿深一脚浅一脚的扶着白墙,墙头上黑瓦的水滴不停的滴进领口,钻心的冷,反而连一个寒战都打不出来。
再后来呢?商秀儿回忆着。
再后来胡爹就病了,他平时待大家好,所以大家伙儿都太难过了,围在胡爹的床头,哭着听胡爹交待着,分了东西。
大家离开了,胡爹把她留下,道:“秀儿啊,我们船上,没有人能张罗挑班的。旗子你收好,我走以后啊,你沿着水路往南边儿走,看到合适的,就挂班儿吧,记住啊,签的契上可得看好了,别签死契……”
她那时抽抽涕涕的哭,胡爹却连抬起手摸她的头都做不到了,只语重心长的说道:“秀儿啊,你长大以后,去找找你爹妈吧。咱俩不是演过《起解》吗?苏三怨她爹娘心狠,那句怎么唱来着?”
她就低低的唱给胡爹听:“可恨爹娘心太狠,大不该将亲女卖与了娼门。”胡爹气息奄奄的道:“崇公道就劝哪,那时候没活路啊,别恨啦……听胡爹的话,啊?”她胡乱的点头,末了,胡爹只叹着气道:“唉,你太小啦……”
胡爹最终没有看着她长大。
可商秀儿真的听了胡爹的话,回去找过爹妈,找过弟弟,连舅舅舅妈都找过,可是,找不到了。
飘飘荡荡里,一直到现在,还是只剩了她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