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构想
吃了一会茶,说了一阵话,陈晚荣这才带吴道子的画作告辞。普济自是要相送。
陈再荣和普济一样想法,以为吴道子无名之辈,陈晚荣居然要了他的画,这也太让人费解了,一出慈恩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哥,你要吴道子的画做什么呢?一点用处也没有。要真想留作纪念,不如向普济讨点佛家用品。”
他没当场问出来,已经是对陈晚荣很大的支持了。陈晚荣知道数年之后吴道子就会成为御用画家,名满天下,他的画作万金难求,就这幅画数年之后就会价值千金。当然,陈晚荣并不是为了赚钱才收藏吴道子的画作,而是为了保护其画作,画圣的肖像画传于后世必然是国宝,也算自己对保护国宝尽了一份心力,这是自己该做的。
这用意不能说给他知道,陈晚荣笑道:“我们家里就一个光秃秃的墙壁,什么装饰也没有,有一幅画可以装扮一下。”
陈再荣心想要装扮家里,随便向普济讨点佛家用品也比这强,并未深信,陈晚荣只得再撒谎:“向普济大师讨些佛家用品未必不可,只是我们今天能游大雁塔,能够见到玄奘大师遗迹都是因为吴道子的佛像而起,可以说是拜吴道子所赐,用它来作留念不是更好么?”
这话有道理,陈再荣信了,道:“哥,还是你想得周到。”
陈晚荣慕大雁塔之名而来,原本以为能够在塔下观瞻一番就不错了,万未想到居然有如此际遇,连玄奘的真迹都见识了,这精神享受,文化大餐让陈晚荣十二分满意,也没兴趣去游别的地方了。
径直回到君悦客舍。陈晚荣他们出去的时间不短了,陈老实夫妇早就等他心慌了,见到二人归来,喜悦不禁,一连声的问他们去了哪里,铺子的事情有没有搞定。
陈再荣今儿跟陈晚荣出去可谓是大开眼界了,尤其是陈晚荣折服马致中一事更是让他想都不敢想,明明是犯商家大忌的事情却硬是给陈晚荣做成了,要不是他亲见打死也不信,当下绘声绘色的把经过一说,陈老实夫妇惊奇得掉眼珠子。
等陈再荣把游大雁塔一事一说,陈老实夫妇连声叹息。大雁塔之名他们是如雷贯耳,能够在塔下观瞻一番他们就满足了,陈晚荣居然上了塔不说,还把玄奘大师的遗物都看了,这是十辈子也不见得能修来的福气,陈老实夫妇只是因为不想给人笑话错过了这等机会,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
陈再荣口才好,整个经过给他说得绘声绘色,陈老实夫妇不再有怕给人笑话的想法,也想出去看看热闹。
望着二老跃跃欲试的样子,陈晚荣提议:“爹娘,我们出去走走。”
“好呀!”二老齐声应道。
陈再荣对长安最是熟悉,出主意道:“再去游慈恩寺,普济大师也不会给我们看大雁塔了,这里不用去。除了曲江,长安最热闹的地方就数东市西市了,这两处离皇城不远,还可以看皇城。饿了可以去辅兴坊吃胡麻饼呢。
“爹,娘,哥,没给您们说,这胡麻饼可有味呢。色泽黄润,皮酥内软,一股芝麻香味儿,让人可以把舌头吞进肚子里。胡麻饼很平常,在哪里都能吃到,可最好的胡麻饼就在辅兴坊,到了长安不去辅兴坊吃胡麻饼,和没来一个样。”
胡麻饼始于汉代,盛于唐代,类似今天的芝麻饼。有人认为胡饼就是胡麻饼,这说法不对,只能说胡麻饼是胡饼的一种。唐朝是一个开放的王朝,在输出华夏文明的同时也在吸收其他文明,胡人的饮食就是其中一类,高昌国的葡萄酒、天竺的蔗糖都在唐朝盛行一时。
唐太宗曾经派人去天竺学习制糖技术,使得唐朝的制糖技术有很大的提高,为后来的甜食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唐朝流行的胡饼种类不少,油胡饼、肉胡饼、胡麻饼这些都是胡饼。
胡饼是唐朝广受欢迎的一种方便食品,最好的胡麻饼就在辅兴坊,大诗人白居易有诗“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寄于饥馋杨大使,尝看得似辅兴无。”诗中的辅兴就是指辅兴坊,胡麻饼最盛处。
二老原本就心动了,再听了陈再荣的话哪里还按捺得住,巴不得现在就到辅兴坊吃过痛快。当下四人离了客舍,直奔皇城而去。
出了客舍往西,经过通善、昌乐、保宁三坊来到朱雀大街。朱雀街是长安的主干道,最宽阔的街道,宽一百五十五米,青石路面,旁植花草树木。为了排水,整个街道设计成中间略高,两侧稍低,在两侧最边缘处开有排水沟。
这些树木苍老,不下百岁之龄,老树虬枝,自有一股苍劲之气。就中数樱桃树最多,虽未到樱花全放时节,也有不少粉红色的樱花挂在枝头,格外美丽,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陈再荣这个“导游”非常尽责,给陈晚荣他们讲解起来:“哥,这樱桃树种于前朝炀帝年间,距今近百年。朱雀街始修于隋,我朝扩建,至有今日之盛。等到樱花全放时节,朱雀街粉红一片,不少情侣相谐至此,赏花悦情,成一时之盛。”
原来樱桃树还有这番来历,居然是隋炀帝所植,陈晚荣对隋炀帝的事迹所知不多,笑道:“炀帝好奢华,喜游玩,栽些樱桃点缀一下倒也不错,这和他的性子相合。”
对这话陈再荣就不同意了,分辩道:“哥,你这话可不对了。炀帝好奢华不假,可他曾经也是一个大有为之君,开拓西域千里江山,二十七国朝他于张掖,在西域置郡县,举办万国博览会,重金引诱西域商人来交易,这对重启丝绸之路具有很大的意义。尤其是在西域置郡县更是一人了不起的创举,汉武大帝开通西域,至今近千年还无一个帝王能有此气魄。”
隋炀帝的暴君之名不在纣王之下,后世多言其暴而不说其功,陈晚荣对此也不知,头一回听人说起,还真有点跌眼镜的感觉。最让陈晚荣想不到的是,这话还是从陈再荣这个古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还是在夺了隋朝江山的唐王朝时代,也不怕犯忌。
陈再荣机灵人,明白陈晚荣的想法,笑道:“哥,你别担心,没事的。太宗皇上不是很注重吸取前朝灭亡的教训么?我们学馆在提起炀帝对他的评价是功过参半,他开通西域,收交趾故地,把强大的突厥分化成东西二突厥,为我朝各个击破奠定了基础,这些明君之业不能因为他的败亡就给湮没了。炀帝死后用床板为棺椁葬于流珠堂下,是太宗皇上用帝礼改葬于炀帝喜爱的扬州雷塘。”
一个新建王朝往往对前朝之事很是忌惮,连提都不准提起,而唐朝却不同,居然实事求是的评价隋炀帝,还用来教本朝学子,陈晚荣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对唐朝这种宽广的胸怀,陈晚荣不得不服气,很服气!
朱雀街是长安最重要的街道,直通皇城,车流行人多如恒河之沙,不可计数。或匆匆而行,或赏景,不一而足。不时有成队的兵士巡逻,盔明甲亮,兵器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偶尔还会看到身着明光铠,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把陈再荣眼馋得眼珠都红了,恨不得自己就是军官率着兵士巡逻。
陈晚荣他们是观风景,走到哪算哪,也不急,顺着朱雀街前行。走了接近一个时辰这才来到东市。
东市建于隋朝,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面积约莫一点一平方公里,四周夯筑围墙,墙上开门,方便出入。
东西二市是长安重要的集贸市场,整个长安的货品主要是在这里交易,其热闹程度比起现代大型“商交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的不说,就说停在市场外面的高车大马就不知道有多少,和现代商交会外停放的汽车数量有得一比了。
望着进进出出的人群,陈晚荣仿佛在逛现代商交会,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在陈再荣的引导下,跟着人流进入东市。
市内道路畅通,给井字形的道路分隔成若干个小区,倚墙设店,店与店之间还有狭窄的巷子。这里的生意不用说很好,好得难以想象,讨价还价声响成一片,震得人耳鼓嗡嗡直响。
各种肤色的行人穿行期间,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人种应有尽有,尽管陈晚荣知道长安是一座国际大都市,数万外国人住在长安,乍见之下仍是很惊奇。
正在陈晚荣惊奇之际,一个卷曲着头发、膀大腰圆的黑人跟着一个华服中年人迎面而来,直去一家店铺。这黑人的皮肤黑得象锅底,陈晚荣的眼珠差点掉在地上了,在唐朝就有非洲黑人这事太也难以想象了,陈晚荣要不惊奇都不行。要知道明朝郑和七下西洋才到过非洲,在唐朝就有黑人,任谁会跟陈晚荣一般惊奇。
这黑人个头高大,嘴唇猩红,颇有几分凶相,陈老实不住咂舌,吸口凉气,嘀咕道:“这是人还是锅底?”
陈王氏也是惊异不已,只不过她持重没有说出来罢了。
陈再荣呵呵一笑,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笑道:“爹,你别见怪。这是昆仑奴,应该是跟着主人来买东西的。”
陈晚荣第一次听说“昆仑奴”这名词,不由得很是好奇,问道:“再荣,什么是昆仑奴?”
昆仑奴这个名词不要说陈晚荣不知道,知道唐朝有黑人的人不多,就连好多学者也不相信唐朝有黑人。直到唐朝黑人俑给发现,才引起人们研究的兴趣。
唐朝诗人张籍有一首《昆仑儿》,诗人在诗中写道:“昆仑家住海中州,蛮客将来汉地游。
言语解教秦吉了,波涛初过郁林洲。金环欲落曾穿耳,螺髻长卷不裹头。自爱肌肤黑如漆,行时半脱木绵裘。”这是唐朝有黑人的明证了。
“哥,昆仑奴来自南海的岛上,这里的人皮肤黑如漆,头发卷曲。不过,他们有力气,为人耿直,没什么心眼,做事踏实,大户人家抢着要。那么人贩子为了获取高利就去南海之中象抓牲口一样抓来大唐贩卖。”陈再荣给陈晚荣解释起来。
经学者考证,昆仑奴来自马来西亚,而不是非洲。昆仑奴在唐朝很受欢迎,在当时流行一句话“昆仑奴,新罗婢”,意思是说昆仑奴耿直、有力气,是很好的干活能手。新罗的婢女乖巧能干,在豪门中广受欢迎。新罗是当时朝鲜半岛三个国家之一。
人贩子这种可恶行径让陈晚荣深恶痛绝,忍不住骂道:“可恶!”
陈再荣却不当一回事,道:“哥,也别这么说。昆仑奴起初不愿意来大唐,等到了大唐见识了大唐的繁华又眼热,巴不早人贩子早点把他们贩卖到大唐呢。他们那岛上很清苦,生活过得艰辛,可到了大唐虽身为奴仆,由于他们勤劳肯干,性情温良,耿直憨厚,主人家对他们也不错,比起在昆仑岛上的日子好了何止十倍。哥,你瞧这个昆仑奴,红光满面,一脸的喜悦,日子过得逍遥呢。”
陈晚荣一瞧,果如陈再荣所说,这黑人没有一点营养不良的特征,其脸色比起正宗的唐人陈老实还要有光泽,油水没少过。他跟在主人身边,偶尔帮几句腔侃价,字正腔圆,在唐朝的时间不短了。说到高兴处,手肘在主人身上轻碰一下,主人呵呵一笑,哪里把他当作奴仆了,和哥们差不多。
这和影视作品里面奴仆骨瘦如柴,对主人恨之入骨的画面八杆子也打不着。陈晚荣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只要奴仆听话,活儿干得好,除了特别刁钻的主人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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