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根似的,根本就没有移动。只不过他们脸上暴起的青筋证明他们在和惊马比力气,车夫忙一个劲的喝斥,三人配合,过了一会马也就不再折腾,安静下来了。
放开马头,兵士回归本队,木桩似的站在当地,好象刚才一幕没有发生过似的。
陈再荣点头赞道:“好力气!”他力气过人,能得他称赞一句很不容易了,冲两个兵士笑笑,陈再荣赶着牛车出了门道。
门道进深十九米,行经其间仿佛在钻涵洞,给人一种压抑感。一出门道,陈晚荣顿觉轻松,正想透口气,嘴巴却张得老大,在心里惊呼一声“天呐,这就是长安!”
“好宽的街呀。”陈老实看着宽广的街道吃惊不已,嘴巴不自然的成了一个圆形。
陈王氏看重的却是另一方面:“街道好整洁。街上的人穿得好漂亮哦。”
长安毕竟是大都市,一进城那种繁华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期然的想到已经身处大都市。街道宽广整洁,店铺林立,不愧是繁华都市。行人衣着光鲜,陈晚荣他们都是一身新衣,陈晚荣自认为不算时髦,在罗家甸应该不算差的,但在长安根本就没法比,只能说是土里土气的土包子。
学馆每年都要组织踏春,陈再荣来过长安,对长安很熟悉,听了陈老实夫妇的话语,笑道:“爹,娘,您们别惊讶。这条街通往延平门,是长安街道中最窄的一条,其他的街道是这条街的两个这么宽。朱雀门通往明德门的朱雀大街是长安最宽的街道了,是这条街的三个这么宽。”
“真的吗?再荣,你没骗娘?”陈王氏一脸的惊疑,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
这条街宽五十米,不要说在唐朝,就是在现代都市里已经不小了。朱雀街竟然有三个这么宽,要陈老实夫妇一时之间接受这一事实还真有些难。
陈晚荣相信陈再荣说的是真的,以唐朝的大气,不要说一百五十米,就是再宽的大街也不是问题,道:“娘,再荣说的应该是真的。”(按:朱雀大街的准确宽度是155米。)
连能干的陈晚荣都这么认为了,陈老实夫妇不敢不信了,吞口口水这才道:“那是,那是,晚荣说是准是!”
听了这话陈晚荣有点好笑,这事不是自己说了能算,应该是朝廷说了才算。不过,二老对自己如此信任,陈晚荣很是温暖。
陈再荣意兴大发:“娘,没给您说,朱雀大街的繁华不是亲眼见到,听人说都没味儿。我这就带您们去瞧瞧。”
陈老实虽是想去瞧热闹,却没有忘了正事,忙道:“再荣,别去了,忙正事要紧呢。晚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在长安这样的大都市里陈老实完全没有了主意,陈王氏也不比他好多少,看着陈晚荣,等他拿主意。
去逛逛不是不可能,不过还是先办正事要紧,陈晚荣略一沉吟道:“再荣,你对长安熟悉,去曲江旁边找个店先住下来。”
对陈晚荣的决定,一家子没人会不听,陈再荣应一声,赶着牛车折而朝南走。
长安除了皇城以外,一共两市一百零八坊。所谓坊就是给纵横交错的街道分划成的区域,这些区域均为长方,只是大小有些区别。每一坊又筑有三五米不等的围墙,墙上开有门便于出入之用。
若是把长安做成模型的话,长安就是由一块块豆腐块组成,而这些豆腐块就是坊了。穿过升道坊、立政坊、敦化坊,来到青龙坊,陈再荣赶着牛车直接进门,朝“君悦客舍”奔去。
唐朝的旅店的叫法很多,有馆、宾馆、店和舍这些称呼。
(按:一提到坊字,我们就想到乐坊,乐坊是什么去处?男人销魂的地方。唐朝的坊绝不是指这不洁之地,而是一个区域单位。)
“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略胖,忙从店里出来迎接,一脸的笑容,态度和蔼可亲。
“掌柜的,我们住店。”陈再荣一拽绳子,牛车停下来。
陈晚荣和二老下了车,店主冲店里吼一声:“来个人,把客人的车下了,牛给上点草料。”
小黑的性子不会让生人靠近,陈晚荣笑着阻止道:“掌柜的,我这牛有些认生,性子也烈,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瞧小黑那模样,虽然没有发威,还是挺唬人,店主也就不再坚持,点头道:“既如此,就有劳客官了。”
陈晚荣和店主说话这会儿,陈再荣已经把几口装香皂的箱子搬了下来。箱子其实也不重,只是香皂用盒子装的,占的空间不小,陈再荣搬起来根本就不费事。
把车下了,陈晚荣在伙计的引领下把小黑赶到马厩去拴了,上些草料,这才回转。等陈晚荣回到店前时,陈再荣早就把车放进客舍的库房里了。
“客官,您们要甚么房间?上房可要?”店主问话之际没忘了拉生意:“小店的上房洁净清爽,用具齐全,特适合您们这样阖家出行的家庭。”
这事得陈晚荣拿主意,陈老实夫妇不由自主的瞧着陈晚荣,陈老实冲陈晚荣打个眼色,陈王氏轻轻扯了一下陈晚荣的衣袖,意思是要陈晚荣要便宜的房间。
“请问掌柜的,上房什么价?”住什么样的房间,得把价钱问清楚,才好决定。
“客官,小店做买卖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住着准让你舒心。”店主先来一通吹嘘之词这才进入主题:“上房三百文一晚,两张床。”
“行,要两间。”陈晚荣取出钱放在柜台上。
三百文对于二老来说那是不小的数目了,陈王氏忙在陈晚荣的背上轻轻一捅,陈老实扯了扯陈晚荣的衣袖,意思不说都明白。
“爹,娘,难得来一次长安,贵就贵点。就一晚上,也花不了多少钱。”陈晚荣安慰他们。陈晚荣之所以要上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能出得起这个价格的人身份肯定不会低,房间会很干净,不用担心惹上虱子跳蚤。
住店经验丰富的人肯定知道越是价钱低的房间越是容易惹上这些东西,让人很不爽。
陈晚荣这番好意二老固然心中欢喜,可是看着白花花的银钱又肉疼不已,特别是陈老实心疼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扭曲了。
店主高高兴兴的收了钱,亲自带路。陈再荣一只手一口箱子,陈晚荣抱了一口,二老合力抬了一口,跟着上楼。上了楼,店主推开门,陈晚荣朝屋里一瞧,怪不得店主会那么吹嘘,还真没错,上房就是上房,洁净清爽,窗明几净,被褥清洁,陈晚荣很是满意,进去把箱子放下。
两间上房都是一样的陈设,二老一间,陈晚荣和陈再荣一间。花三百文住一晚上,还真超出了陈老实的心理承受能力,店主一去就要埋怨,嘴才一张陈王氏就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这是陈晚荣的主张,不准他说。陈老实愣了愣神这才决定接受这一事实。
虽是赶了上百里路,时间还早,离饷午还有一阵子,陈晚荣很想好好逛逛长安。要逛长安就先得去曲江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妥当,陈晚荣略一沉吟道:“我们先去曲江看看,把店铺找好,再四处逛逛。”
吴兢要陈晚荣在曲江租一个店铺来用,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在长安这样的地方做买卖,有个店铺和没有店铺,效果会差很多。有店铺人们会认为上得了台面,没有铺子会给人当作“地摊”,即使香皂再好也难以卖上好价钱。所以,这铺子首先就要解决。
出去逛逛也不错,只是二老初次进入大都市,见识了长安人的风范自认为这差距太大,现在这种想法特别强烈,不愿意出去抛头露面,陈王氏有点生硬的笑道:“晚荣,这事你去办吧。娘有些累了,先歇会。”
陈老实马上附和道:“是呀,再荣。爹这一辈子还没有赶过这么长时间的路呢,想睡会。”
乡下人进城自有其作为,有些乡下人自认为我本身就很土,你要笑话就笑话去,该干嘛还干嘛。有些乡下人不愿丢那个人,宁愿呆在屋里也不出去,二老正是这种人。陈晚荣于他们的想法很是理解,心想让他们在屋里适应一阵也不错,当下不再多说,和陈再荣告别二老出屋。到了楼下,特的给店主交待,到了饷午送些吃的上去。
青龙坊离曲江很近,不到一里路程,只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江水屈曲如蜿蜒爬行的蚯蚓,目力所极之处就有好几个弯曲,陈晚荣知道“黄河九曲”的说法,可那是在千里之内才有九曲,而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就有几个弯曲,实在是让人惊讶。
每一个弯曲处都建有亭子供人休憩之用,都人士女、才子佳人或踞亭私议,或驻立江边眺望,或指指点点,不论他们做什么,都在领略曲江之美。
曲江两岸翠竹青青,杏花吐芳,花千树,波光潋滟,可见南山倒影,美之极矣!曲江之美,陈晚荣听吴兢说起过,原本以为和现代社会的旅游景区差不多,没想到远过自己的想象,要不是亲见,还真想不到曲江竟然如此之美。
曲江两岸店铺林立,吆喝叫卖声不绝,讲价声响成一片,堪称一绝,陈晚荣仿佛回到了南京路步行街。曲江之滨的繁华绝对不比现代都市的商业街差,更在于有曲江这样优美的自然风光,这是南京路步行街比不了的。
在这里卖香皂无论如何也会卖出好价钱,陈晚荣对吴兢的眼力很是佩服。
陈再荣是旧游之地,给陈晚荣当起了导游:“哥,这曲江在秦代就是皇家禁苑,叫宜春苑,建有离宫。前朝文帝迷信风水,认为长安东南最高,不利于前朝帝业,就把曲江纳入皇城禁苑。利用曲江屈曲加以修缮,建有芙蓉园,在芙蓉园旁边的就是大雁塔,士子中举之后都要在这里题名,称为‘雁塔题名’。”
顺着陈再荣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气势雄浑的大雁塔耸立,陈晚荣不由得心头一跳。大雁塔的大名陈晚荣不知道听过多少回,在现代社会大雁塔是西安的象征,是唐僧从印度取经回来译经的所在,《西游记》和这塔的关系很大,陈晚荣深晓大雁塔在后世的影响力,咋闻此言不得不心惊。
“哥,每到殿试之后,举子们就会来这里饮宴,雁塔题名是读书人心中的梦呀!”陈再荣也是读书人,想到雁塔题名这读书人最光荣之事不由得脸泛红光,声调提高了许多:“每当此时,万人围观,成一时之盛,何等的荣光呀!哥,我们去看看。”
大雁塔的故事对陈晚荣太有吸引力了,这提议陈晚荣没有理由拒由,想也没有想道:“行!”
两人肩并肩向大雁塔行去。正行间,陈晚荣看见一处生意格外红火的铺子,一拉陈再荣快步走了过去。陈再荣不明所以,问道:“哥,去那里作什么?大雁塔在这边呢。”
“去租铺子。”陈晚荣想也没想,脱口而答。
陈再荣卟的一声就笑出来了,道:“哥,高家店是长安的老字号,已经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就在前面。这家马家店是这里第二好的铺子,香皂这么好,我们去租高家店商议一下。”
“去高家店肯定不会成功,去马家店才会有铺子!”陈晚荣说了一句让陈再荣万分不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