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早朝后,一干东林党人齐聚在大学士高弘图家中,讨论着眼下的局势。张慎言对皇上加封吴三桂为王甚是不满,那吴三桂算什么东西,顶多一武夫居然位至王爵,“高大人,诸位,自从皇上软禁马士英等人以来,我辈看似风光,实则明升暗降,不过顶着一个阁部的虚衔而已,反不如那宋应星,他算什么?居然平步青云当上了太傅。”
张慎言之言说到了众人的心中,他们向来以俊贤自居,前些时日被马士英迫害翻不了身,现在马士英倒台了又被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夺去实权,实在心有不甘。
姜日广乃是宋应星的同窗好友,见张慎言贬低好友不免为宋应星辩驳,“张大人此言差矣,长庚为人诸位都了解,他岂是贪图富贵之人!宋长庚有大才,皇上拜他为太傅我看物尽其用矣!倒是候朝宗等人委实让人看不下去,复社四公子当年何等的高风亮节,看看现在,除了冒僻疆,那三人完全脱离东林,去办什么金陵旬刊,借此宣扬自己的文章造诣,实属小人行径。”
姜日广这样一说,众人把矛头都转移到候方域和钱谦益之上,尤其是钱谦益,现在成了东林党人的眼中钉,恨不得他走路摔死,当然这些文人是不会明着这样说。
高弘图见大家乱成一片,咳嗽一声,“诸位,高某亦知皇上欲架空我辈,其实事情的结果前时就已经初现端倪,当日我等力挺潞王,给皇上登基制造了障碍,皇上软禁马士英我等并没有预料到皇上的下一步举动,当高某得知皇上派人击杀刘泽清后才知道大事不妙,现今皇上兵权在握,就更没有我等的立足之地,依高某之见,此次太子一案,恐怕皇上会朝我等问罪。”
吕大器闻听当即站立,“高大人,太子真伪未辩,我辈岂能旁观,王铎老儿分明想置太子于死地,他曾为太子讲学,真假岂不让他一人说了算吗!”
“吕大人且莫激动,事情恐怕不这么简单,王铎虽然曾为太子讲学,但那时太子年纪尚幼,太子历经战乱,今年已有十六岁,想那王铎也辨认不明,只要我等另寻人证,未必能让王铎得逞。”说话的是黄宗羲,其父乃是东林大儒,他此时官职虽低但能加入这个会议,和其父的地位不无关系。
黄宗羲好友林时对听罢点头称是,“太冲所言甚是,林某曾听到传闻,前时进宫的童妃确系当今皇上的正妃,而当今皇上却非福王,是以那童妃去投赵之龙而不敢入宫,即使入宫后亦未见到皇上就是佐证,诸位,皇上为什么要软禁马士英等人,这其中大有文章啊!”
林时对一句话把众人的思绪打开,黄宗羲的声音有些发颤,“难道当今皇上并非福王,而是马士英随便找来顶替的人吗?”
闻听黄宗羲之言,包括高弘图等人皆是一震,这个猜测虽然大胆,但却不是没有道理,福王能得到拥立马士英出力极大,皇上为什么还要软禁他呢!如果说这个福王是假的就能说得通;还又那童妃,听说是刘良佐和马士英的亲信越其杰从河南送来,身份应该没有问题,难道是用来威胁当今皇上的?一时间,众人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面面相觑无人敢再说话。
“啪!”一声,吕大器拍桌子面红耳赤的看着众人,“吕某早就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劲,尔等见过福王吗?我等从未怀疑过福王的身份,单听马士英一家之言就认定其宗室身份,岂不太草率吗?太冲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嗨!放着颇有贤明的潞王不立,却让一个身份不明之人位登九五,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辈为之汗颜啊!”
吕大器一番话更让人觉得当今皇上并非福王朱由崧,而是马士英随便捧出来的一个人,让众人有这样的想法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一是内因,当时东林党人就不希望朱由崧登基,因为东林党人曾经成功的阻止了朱由崧的父亲被立为太子,他们害怕一旦朱由崧登基,东林党人势必遭到迫害,所以骨子里不希望朱由崧继承大统,而力挺潞王朱常?;二是外因,先是马士英一党被软禁,接着就冒出童妃,这让人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先说马士英,以他为首的一党对于朱由崧的登基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得到的待遇却不相应,这些人居然都被皇上软禁起来,等着问斩,这就不能不让人产生疑问,最好的答案是福王为假冒,当了皇帝想过河拆桥,所以才把马士英一党悉数软禁,其后就是童妃,因为是越其杰送到南京来,身份肯定得到过确认,正是因为童妃是真,福王是假,所以皇上才极力否认童妃的身份,为的就是应对马士英可能的威胁。
高弘图脸上的汗滴答滴答往下淌,如果真如众人所猜测,当今皇上是马士英捧出来的假皇帝,这个事情就复杂了。
张慎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诸位,现今当务之急是确认太子真伪,保住先帝的血脉,张某曾闻太监卢九德见过太子,从北京来的太监也应该有见过太子的人,我们一定要保住太子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徐徐图之啊!”
“张大人所言甚是!”高弘图赞成张慎言的话,“福王朱由崧的昏庸早就传扬在外,前时还夜夜奸淫幼女,笙歌不断,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这……!”高弘图又找出一个当今皇上是假冒的线索,皇上的前后所为差距真的非常大。
黄宗羲摇头,“我们就算保住太子又能怎么样?皇上已经掌控南京的局势,手中握甲近三万,除非有外援,否则……!”弘光皇帝招募新兵一事黄宗羲等人都知晓,现在才知道招兵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