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房里画画。
这是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为师父画上一副画像,画出我思念中的师父,那个年轻、健康、英俊的男子。
很可惜当年我没有得到师父的真传,画技着实一般,和师父比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然而,谁叫师父长得那么帅,我大笔一挥随便画画都可以将他画得那么好看。
书房里挂了许多幅画,当中那幅是师父当年亲手为自己画的画像,画中的男子仗剑而立,白衣飘飘,一头长发略微凌乱,却乌黑发亮的。一张刀削斧琢的俊脸刚毅而淡泊,脸色健康,神情愉悦,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就是这幅画,陪着我度过一个个辗转难眠的漫漫长夜,度过一个个寒冷袭骨的寒冬,度过一场又一场思念的劫。
我提着笔,小心翼翼地描着师父的眉,仿佛他此刻真的站在我面前,俊脸相对,正眯着眼等着我替他画眉。
嘴角忍不住上扬,不知不觉绽放出一抹微笑。
念念双手攀在书桌上,踮起脚尖屏气凝神地盯着我手中的笔:“娘——您又想念爹爹了吗?”
“嗯。”
“娘,您为什么每次想爹的时候都会笑?”小家伙仰起胖乎乎的小脸蛋来望着我,澄澈的眸子扑闪扑闪的。
“因为娘觉得幸福——”
我不曾停笔,继续画着师父的长发,乌黑发亮的长发。
“娘——为何我有这么多个爹?”念念仰头望着墙上挂着的许多幅画像,疑惑不解地问道,“这些爹都叫端木勋吗?他们都是我的亲爹吗?”
我额上爬上三条黑线:“……”
“娘——您为何不画无思爹爹?为何不画卢凌爹爹?为何不画师叔爹爹?”
“娘——”
“闭嘴!”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聒噪了,停下手中的笔,板起脸道,“端木念,可以不可以请你到院子里自个儿玩去?!”
“哦——”
小家伙显然看得出我是真的生气了,眼中含泪水,嘟着小嘴不情愿地迈着他的小短腿,一步三回头地朝门口走去。
我狠了心不转头看他,不开口让他留下来——这小家伙,真是让人片刻不得清净!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子里,透过书房的窗户,我看到念念一个人在院子里追蝴蝶,一会儿屏气凝神地盯着蝴蝶,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地朝蝴蝶靠近,秋风拂过,树上的叶子扑簌簌地掉在地上,被他的小脚丫踩出沙沙的细响。
我看着他发了半晌的呆,许久才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淡淡的幸福,莞尔一笑,继续低头作画。
时间流逝,日光西斜。
待我画好师父的画像,猛然想起念念来,抬头一看,院子里早已不见他小小的身影,虽然知道他许是跑去找师叔他们了,心中难免担忧,准备去看一看。
尚未迈出书房,小家伙却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挥动着他胖乎乎的小手,口中含糊不清地喊道:“娘——娘——念念方才在山道上玩,又看到一个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