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落叶狂舞,枯草纷飞,在那几道暗器被卫云反击回去后,前面的树林并无动静,也没有所谓的刺客冲出来。
嚓!嚓!嚓!
拔刀、拔剑、挽弓、执箭的声音,都是卫家训练有术的侍卫和随从发出的。感觉到危险来临的骏马打着响鼻,前蹄刨了刨。
天空依旧阴霾,有种诡谲的安静,仿佛暴风雨将至前令人窒息的静谧!
“……有刺……”蒋萱还要张嘴尖叫,丹楹长剑一伸,清秀到雌雄难辩的脸蛋上全是不耐烦:“闭嘴,再叫杀了你。”
语气轻轻的,稚嫩的嗓音带着她惯有的一丝沙哑,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却明明确确的告诉蒋萱,她不是说笑的!
蒋萱的叫声嘎然而止,一脸惊骇的盯着眼前闪烁着森冷寒光,绽放着杀气的利剑,然后呆呆的转头,看着抿紧双唇,目光凌厉的丹楹,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何时经历过这种阵仗!
“暗器伤人的鼠辈,出来!”
卫云利剑入鞘,马上横弓,箭指树林,年轻而冷峻的脸上锐气横生,眼神犀利迫人,身后黑色的披风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树林除了树枝在风中东摇西晃,依旧毫无反应。
马车内,若雪坐在软榻上,微垂着头,飞快的将一个素花斜肩小挎包里面的东西掏出来,脸色波澜不惊,平静的让人讶异,宛若宝石般的黑眸却冷光萦绕,熠熠生辉。
“小姐。”紫露自作聪明的跑去打开马车的夹层:“你躲进去。”
若雪抖了抖小包,在忙碌的间隙朝她微微一笑,复又低下头:“没用的。”那些人是来杀她的,目的鲜明,几道暗器无一例外全是射向她,躲哪都没有用。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正面迎击,把敌人都杀光了,看还谁有命来杀她!
紫露愕然地望着她手中的素花小包,喃喃地道:“小姐,原来你包包里装的不是吃的啊?”
“你以为我是丹楹那吃货啊?”尽管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若雪还是忍俊不禁:“只要是吃的,她都往包里塞。”
当初,丹楹老是烦恼荷包太小,装点蜜饯果子就装不下别的了,不免向若雪抱怨,说要有个大荷包就好了,可以装好多吃的,又可以随身携带。
若雪将她的话听在耳里,琢磨了一番,提笔绘了个女式斜肩包的图样,指点着丫鬟,让她们按图做了两个斜肩包。一个给了丹楹,一个留着自己用。
包包从肩部斜挎,垂至腰部,选取结实耐用的布料,小巧玲珑,并不如何怪异,丹楹非常喜欢,几乎包不离手,上哪都带着,并誓言——包在人在,包失人亡。
有条不紊将几个小竹筒上面的蜡封拆开,若雪正要掀帘出马车,外面蓦然响起一道尖利的嗓音:“尔等听好了!我等奉命行事,并不愿滥杀无辜,尔等只需将凌若雪交出来,便性命无虞!”
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和太监比较接近,说完后,余音袅袅不绝。
卧槽!到哪都不缺人妖。
若雪闪身出了马车,拿出一个拆封的小竹筒,用火折子点燃竹筒上的引线,指着树林的方向,对丹楹道:“我扔,你用剑挑飞出去,能挑多远就挑多远,要快。”
话音未落,她已经将竹筒扔到丹楹面前,丹楹英气的眉一竖,阔剑一扫,只听“嗖”的一声,小竹筒带着哧哧哧的火花声,呼啸着飞向树林。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树林里有人不轻蔑冷哼一声,这声音正常的多了,是男子。
看来对方以为是普通的暗器,若雪抿唇一笑,清澈若水的明眸里闪过狡黠的光芒,叫你托大,要你命的正是这雕虫小技。
她手下动作不停,又点燃一个小竹筒,毫不犹豫的扔到丹楹面前:“这次往左边点,比刚才那个近些。”
就在同一时刻,树林里传来一阵“噼噼叭叭”的响声,震耳欲聋,伴随着男子惊恐的怪叫声:“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爆竹?鞭炮?”
的的确确是爆竹,只不过这爆竹的个头有点大!
小竹筒被炸的四分五裂,竹碎屑迸射纷飞,而且,还有一股非常刺鼻难闻的臭味散了开去。
树林里灰烟弥漫,臭气熏人,瞬间就有二三十条黑色的人影从树林里飞奔出来。
“射!”
卫云眯起黑眸,一声令下,率先开箭。
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带着冷风的箭羽,闪电般的射向那些人影。
与此同时,丹楹挑出去的另一个竹筒也发出震耳的爆竹声声,正好截住那些黑衣人的去路。
“啊……”
“咻!他娘的……”
“这么臭!”
二三十个黑衣人避之不及,不是被箭矢射中,便是被爆竹炸到——若雪改装过的爆竹,纵然不能炸死人,但炸到身上同样皮开肉绽,血肉翻飞,疼的你哭爹喊娘。关键是还真臭!
一黑一白两个男子,仿若黑白无常,凌空站在两棵大树的树顶上,双双用袖袍掩着鼻子,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带来的人,在熏人欲呕的灰烟中扑腾着,然后倒地不起。
“小姐,再来一个!”丹楹方兴未艾,双眼放光,举着剑跃跃欲试,要求若雪再扔竹筒。
“够了。”
丹楹瞟了树上的两个男子一眼,不依不饶:“还有两个没死。”意思是还想玩。
“放心吧,不死也会叫他们脱层皮,除非他们运气超好。”若雪傲然地抬眸,表情冷漠地望着树上的那两个男子。这两个人身手非凡,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对自己的身手太自信了,他们恐怕没有将这些烟雾放在眼里,只以为是普通的毒烟和迷烟。
岂不知,这烟里的毒可是连周羿都防不胜防的。
“唉!怎么不多来点刺客呢,都没有炸过瘾。”丹楹叹了一口气,感觉十分遗憾。
若雪学着她,也叹了一口气:“等你知道这爆竹一个要多少银子,能买多少你爱吃的肉包子,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炸了。”
丹楹悚然一惊:“多少?”
若雪默了默,弯起食指形成一个勾:“一个,可以抵你九辈子的肉包子。”
“让我死了算了,我今天玩掉了十八辈子的肉包子……”对数字和吃食特别敏感的小孩顿时泪流满面,恨不得抹脖子算了。
“不就是几个爆仗吗?为什么这么贵?难不成是金爆仗?”
听着背后丹楹后悔不迭的声音,在马上依然端着弓箭,没有丝毫放松的卫云哭笑不得,嘴角不停的抽搐,不得不提醒她:“丹楹,当心点,还有两个最棘手的未解决。”这两个人身手一流,他们射去的箭羽,根本伤不到这两个人。倘若这两个人动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收到。”听到卫云的提醒,丹楹小脸一肃,阔剑一摆,立马严阵以待。
若雪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风向,瞧着树林里的灰烟被寒风一吹,向着北方散去,离自己这方越来越远,眼中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种毒对付敌人是很好,但若是自己人中了,那就不妙了。
蒋萱一直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脸上惊惶失措的神色还没有散去,一双玉白的手拢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双眼充满震惊和惊骇地望着若雪,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直到耳中传来若雪的声音:“蒋萱,这里太危险,回你的马车上去。”
“哦哦!”蒋萱如梦初醒,自恍惚中醒过神来,刚要提步,却又一脸惶恐地道:“若雪,我还是坐你的马车吧,我怕……”她眼眶一红,可怜兮兮地道:“好多刺客,好多血,我害怕……”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卫云厉声吩咐:“保护小姐,准备迎战。”
与此同时,那一黑一白两条人影离开树枝,犹如两只展翅大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若雪这边飞掠过来。
卫云唰的一声抽出宝剑,脚尖一点马蹬,腾身跃到若雪身边:“小姐先进马车。”
其他侍卫持着锐利的武器,纷纷和着黑衣人和白衣人攻去。
“哼,想躲,门也没有!”白衣人见若雪要进马车,他人还未到跟前,却将宽大的袍袖一挥,霎时,一大把寒光闪闪的暗器射向若雪的方向。
黑衣人的声音很尖利,正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看在你们是卫家人的面儿上,原想放过你们一马,没想到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话落,同样也是一挥黑袖,一把暗器撒了过来。
这一次,黑白二人的暗器,不再像上次只针对若雪一人,就连蒋萱都未能幸免。
尽管有卫云和众多侍卫飞舞着利剑将暗器打飞,压根未伤到蒋萱分毫,她却尖叫一声,好像被暗器射中般,疯狂地朝若雪撞了过去,眼里更是闪动着阴险恶毒的光芒:“啊!若雪救我……”
众人此时都在各司其职,不是截住黑白两人,便是在打飞暗器,就连丹楹都神情专注的盯着前面。
而若雪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黑白二人的反应,她觉得这两人也应该中毒了,但好像发作的很慢,正琢磨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冷不防一股大力向她的后背撞来,且腰间陡然感觉一股尖锐的疼痛!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人也被撞的惯性向前冲去,且方向正是白衣人的方向——
白衣人一见她主动送上门,大喜过望,立刻丢开缠斗的侍卫,麻溜地抓住她,转身就跑。
“小姐!”
“放开小姐!”
事情来的太突然,卫云正力战黑衣人,丹楹等人都只密切的关注着敌人,不让他们来伤害若雪,万万没有料到后方失火,窝里起了内讧,蒋萱竟然将若雪撞出去了!
侍卫们救治不及,不由焦急的喊了起来,纷纷提气追着白衣人而去。
黑衣人一见白衣人得手,心头一喜,他也不恋战,再说卫云和这些侍卫个个都是个硬碴子,并不好对付,一时三刻,他还真奈何不了他们,即刻虚晃一招,转身就跑。
若雪被抓,卫云也没有心思管黑衣人,正要去追白衣人,耳中却听道丹楹愤怒的吼声:“蒋萱你这头猪,你居心不良,是你害的小姐,我要杀了你!”
他快速的转头,就见丹楹怒睁双眸,正咬牙切齿的盯着蒋萱,俨然恨不得将蒋莹吃掉的模样。冲出马车的紫露也是对蒋萱怒目而视,显然也认定是蒋萱害的自家小姐。
而蒋萱听到丹楹的指责,当即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地娇声喝斥丹楹:“你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谁害她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躲那些暗器,难不成你叫我站着不动,傻傻的让那些暗器射死?怪只怪她站不稳,关我什么事?!”
她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屑,夹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声音却透着满满的委屈与埋怨:“本小姐今日都快被吓死了,我都还未怪她呢!那些刺客可不是冲着我来的,全是冲着她来的。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这个无辜被她连累的人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倒好,一个个急眉赤眼的来指责我的不是,究竟是何道理?”
言罢,她慢悠悠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将一只镶宝石的赤金钗稳稳插进发中,勾唇一笑,斜斜地瞟了丹楹和紫露一眼,扭着小腰便往自己的马车悠哉悠哉而去,那模样,要有多惬意便有多惬意。
丹楹雪白的牙都快将嘴唇咬出血来了,目光死死锁定得意洋洋的蒋萱,眼里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将她焚烧,这一瞬间,她理智尽失,只想把蒋萱撕的粉碎!
她不假思索的将阔剑高举过头,正要对着蒋萱的背影用力劈下,一只有力的大掌及时捉住她的手腕。
“不可。”卫云不知何时闪到她的身旁,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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