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若雪却知道,这人其实就是一个大尾巴狼,仗着俊美绝伦,恍若谪仙的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老少皆宜,私底下却是——
谁惹毛了他,他会当场优雅的掀桌,笑着杀人。
见她不说话,只是软绵绵地依偎在自己的胸口,卫离低头亲了亲她抿着的唇,“心情不好吗?我猜猜,是因为蒋萱吗?”
“倒不全是因为她。”若雪睁开双眸,欠了欠身子,拿出夜澈的信函:“卫焰去边关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卫离沉默着,垂眸瞧了她半晌,唇角突然溢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道:“是啊,我也好担心,你和我担心的是一样吧?我猜,你肯定希望卫焰早点回来吧,否则,等你年纪一大把了,却始终不能嫁人怎么办?”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咒你打一辈子光棍好了。”若雪知道他旧话重题,无非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也说明他记恨着呢,记恨她当初随便对卫焰许诺。
卫离一手抱着她,一手取了她手上的信,反复端详,若雪一脸黑线的夺过信纸,鄙夷地瞧着他:“呸!快别装了,弄得你好像没有私下看过这封信一样。”
“看是看过。”卫离对自己离谱的行为供认不讳,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挑,似有无限风情:“但你和夜澈皆为人狡猾,心思又慎密,指不定会弄个什么隐形药水出来,然后写首隐形诗,或藏头诗一类的。”
低头一笑:“你懂得吧,就是那种非得扔到水里,或者放到火上烤,才能出现字的,所以我不得不提防啊!”
“你真是没救了!太厚颜无耻了!”若雪无力扶额,对他绝望极了!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完全不必防着师兄,人家师兄都说了要考虑曲妍儿了,还要人家怎么样?而且,这厮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她这正琢磨着,以后为了防着他偷窥信件,很有必要使用隐形药水写信。
可她这里还未付诸行动呢,他那里就已经水啊火的来破解了……
哼哼!她心里冷哼,心说,我调配的隐形药水,你那水啊火的,都不管用,须得用碘来熏,看你上哪弄这个破解版去?
她心里花花肠子也多,面上却不显,白了他一眼,指责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师兄都快和妍儿成双成对了,你还在这里吃这些没用的飞醋?不觉有违你天下第一庄主的名头吗?”
卫离仔细的检查了信纸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还给若雪:“你也说过,他们是快了,多快?两个人只比陌生人好一点,既没下聘定亲,两家父母都还未通气,更不用说那种两情相悦的场面了。”
他另有话没说,以他对夜澈的了解,他觉得夜澈是拿曲妍儿做幌子,糊弄若雪这个感情白痴,让她放下戒心,然后再徐徐图之。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更不会对若雪提及,免得弄巧成拙,让若雪真将夜澈放心上了,那岂不是无形中成全了夜澈?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成!
卫离不动声色的盘算着,曲妍儿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表妹,表哥帮表妹理所当然,顺理成章,谁也不能指责他。
若雪不知他心底的想法:“你说这两人也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两个,明明都是那么优秀出色,且双方的家世也相当,结成夫妇不是美事一桩吗?师兄为何要考虑那么久,迟迟不给曲妍儿答复?”
她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这是曲妍儿写给她的,洋洋洒洒好几大张,又全是秀气的小楷,真难为曲妍儿那种粗枝大叶的人能有这么大的耐性。信中述说了她的苦闷,为了接近夜澈,她没有跟随母亲和兄长回枫城,而是在伯父家里住了下来,痴心一片,就为了让夜澈发现她在等他。
哎玛,把若雪感动的不行,心想,这才是真爱啊!
“感情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你那种说法,用在生意上还差不多。”卫离眸色深黑,仿若一望无垠的夜幕,丰神俊朗的面容现出一抹深思:“他不是先喜欢你吗,许是觉得你无可替代吧?”
“你这是小心眼做怪。”若雪对他的说话不敢苟同,实事求是的说:“感情这种东西,哪有什么不可替代?无非就是兜兜转转,聚散离合,缘浅缘深的问题,谁离了谁还不活了不成?”
抬头望着他:“比如我们,如果我不在了……”见他黑眸危险的眯起,脸色瞬间冰封,冷峭如玉,她连忙改口:“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假如我们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分离,难不成你一辈子不成亲吗?那娘怎么办?卫家的香火怎么办?”
“你打什么比喻不好,要打这个比喻?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吗?”卫离极忌讳这个,甚至可以说得上迷信。平时若雪吃雪梨、香梨,鸭梨、青梨……凡是跟梨字扯得上边的东西,倘若若雪觉得味道好,想分一点给他吃,那他是死活不吃的。
就是因为民间有种说法,梨是不能分着吃的,吃了意味着分离。所以若雪的话算是戳到他的隐痛了。
瞅着他黑沉沉,拧得下墨汁来的脸,若雪无语极了,一个大男人,这么迷信做什么?只好哄他,凑上去亲了亲他弧形完美的下巴:“下次再不说了。”她现在哄起他来得心应手。
卫离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紧抿着漂亮的唇,仿佛难以释怀。
但手却像有意识似的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俯下脸,发狠地吻住她的唇,重重的亲着,恨不得将人吞进肚子,带着一种压抑的疯狂,令人心惊胆颤。
若雪抗拒的哼了哼,却换来他更疯狂的对待。
他的另一只手,熟门熟路地伸进了衣服的下摆,对那滑嫩的冰肌玉肤爱不释手,四处游弋的灼热大掌带着轻怜蜜爱,然后依依难舍的向上攀升。
想他安分守己,真难!若雪吐槽无力,伸手重重的掐了他的软肉一把。
结果,他手一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掌扣住了欲绽未绽的小荷。
混蛋!若雪被堵的双唇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吸!卫离气息加重,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
那厢若雪在防火防盗防卫离,这厢被他们议论的夜澈和曲妍儿却正在商谈。
“夜夫人不是不许你回广陵吗?”
曲妍儿不是个甘愿等待答案的人,决定主动出击争取幸福,所以她抛开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约了夜澈到纤凤山赏枫叶。本以为夜澈不会答应,没料到夜澈却爽快应约了。曲妍儿表现的落落大方,夜澈也是如往常一样,因此两人间气氛良好,就像一对朋友。听到夜澈说打算回广陵,她不免吃惊。
“我快有一年未回去了,娘没有理由阻止我。”夜澈伫立在半山腰,出神地望着远处一片入眼的红,那是一种浓稠的暗红,极致瑰丽,仿若火焰般灿烂燃烧,炽烈狂放,微微浅笑:“她也嫌我身在曹营心在汉,早不耐烦我了。”
曲妍儿有些着迷的望着他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夜澈今日着一身简约的紫色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修长的身姿挺拔如松,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俊雅,端地是丰神如玉,清华无双。
深若幽潭的双眼,薄薄的嘴唇,彰显着他一如既往的冷静自若,山风吹来,紫袍翻飞,仿若欲乘风而去。
仿佛没有察觉到曲妍儿的目光,夜澈不经意的一回眸,浅笑依旧若轻风,动人的眉梢眼角风华渐染。
对上夜澈洞彻人心的明亮目光,曲妍儿明媚动人的瓜子脸一红,飞快地撇开脸,心怦怦直跳,整个人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你要不要去广陵?”
他问,清朗的声音温柔若水:“京城的冬天太冷了,广陵却暖和的多,你要不要去看望你三姨?如果你想去,我们倒可以同路。”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邀请我一起去吗?
是说,是说,这表示他也对我有意思吗?肯接纳我了吗?
或者说他没有别的意思,仅是随口问问,是我自作多情了?……惊喜来的太突然,女汉子曲妍儿思绪打结,心乱如麻,一时讷讷不成言,本来挺娇俏鲜活的一位少女,竟然露出了木讷蠢呆的表情。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去便不用勉强。”扫了一眼她呆若木鸡的模样,夜澈眼角染笑,斜斜欲飞的眉挑起一抹盅惑人心的邪魅。
“不不不!”
曲妍儿急忙摆着纤纤玉手,一连三个不,“我没有勉强……我在京城整日无所事事,堂姐们都出嫁了,伯父家里连个说话的女孩子也没有,正想去广陵陪三姨和若雪呢,路上有师兄照顾,那是再好没有了。”
她唯恐夜澈收回刚才的话,说的又快又急。
夜澈眯了眯星眸,漆黑的眼瞳内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转瞬即逝,若无其事地说:“那你还真有口福,这个时节去,正好可以吃到若雪和卫焰做的火锅,那鲜美的滋味,保证你一尝难忘,日思夜想,魂牵梦萦……”
“火锅?我听若雪提到过。”
想到去广陵,一路上夜澈会做自己的护花使者,曲妍儿的双眼笑的弯弯的,心里愉快极了,便丢开局促不安,尝试着与他开玩笑:“虽然我承认若雪说的火锅令我垂诞三尺,但你要不要形容的那么夸张啊?知道的人,以为你在思念火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
“嗯?”见她停住话头,夜澈的视线从火红的枫叶转到她的身上,柔声问:“你想说什么?”
曲妍儿不敢直视他深遂迷人的眼眸,低头看着脚下,穿着精美绣花鞋的小脚,不停地划拉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声如蚊蚋:“还以为你在思念心上人……”话未说完,粉脸“腾”的一下红的仿佛着了火。
“心上人吗?”夜澈星眸内波澜轻涌,伸出纤长洁净的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唇角,似是而非地道:“也许是吧。”
什么也许是?有人会将火锅当心上人吗?曲妍儿觉得夜澈一定是在拿话诳自己,忍不住红着脸娇嗔:“夜师兄,正经点。”
※※※※※※
广陵。
冬月中旬。
天空半阴半晴,寒风萧瑟。
大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宝华楼门前,停着两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一身华服,着名贵狐裘的周瑶,抱着荷塘莲纹海棠式手炉,由丫鬟扶着,踩着红漆脚蹬下了马车。
她略带烦躁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街道,没有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正要收回目光,却蓦然眯起漂亮的玲珑眼。
“郡主?”郑嬷嬷奇怪郡主怎么不动弹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便有些了然:“卫家庄的马车,这马车还挺华贵的,又有随从跟随,想必就是那位卫家小姐吧?”
周瑶盯着马车,视线未动,艳红的嘴唇轻撇,带着不屑和轻蔑:“非也,凌若雪有她专用的马车,随从也不会只有这几个,排扬要比这个大上许多。”
“郡主,应该是那个蒋萱,风三娘妹妹的女儿。”秦蓉蓉伸手撩开被风吹拂在脸上的发丝,盯着有卫家标志的马车停在锦绣坊,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地道:“凌若雪是从不去锦绣坊的。”
此次回到广陵,虽说只是陪同周瑶回来避风头;虽说至今还未获得世子爷的欢心,但对秦蓉蓉的人生来说,也算是荣归故里。所以一旦有机会出来,她都会精心描画了眉眼,穿上最华美的衣裳,戴上最精美的首饰,脸上露出矜持高贵的表情。
只可惜,出来的机会实在不多。
郡主来广陵将近三个月了,住在金总兵府邸,却一直被端王妃派来的嬷嬷困在府中,美其名曰:修身养性!直到最近京城里不利于郡主的流言已被人们遗忘,那些嬷嬷才回京覆命。
禁足令一消,差点被关疯的郡主便再也不愿呆在屋中,不畏寒冷,迫不及待的要上街。
其实,周瑶哪里是要上街,之所以选择来广陵避风头而不去端洲,不正是因为广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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