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低垂着头,静静的站着,任凭夏日的晚风轻轻的吹乱了她的头发。
皎洁的月光如同沉静的水慢慢的洒下来,在整个宫殿的上方洒下了一层模糊的白纱。
司徒嘉熙站在月光里,俊逸的脸上,一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静静的看着云若。
“走吧。”良久,司徒嘉熙轻声的说道。
云若轻轻的恩了一声,和司徒嘉熙肩并肩的往回走,月光洒了下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蝉鸣声,更加衬托得夜晚的静谧和安详。
司徒嘉熙一直跟随着云若回到了凤鸾宫中,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诡异非常,所有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里,眼神中透着惊恐。
云若的神经紧绷了起来,眼底闪过浓烈的暗芒,握着司徒嘉熙的手越加的用力,洁白的贝齿咬着牙,似乎极力的隐忍着将要爆发的怒火。
看着宫女这么战战兢兢的模样,她心里大概明白了来人是谁了。
云若和司徒嘉熙相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宽慰和安心,迈着整齐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凤鸾宫。
不出所料,太后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凤榻上,艳丽的脸上一片阴霾,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死死的瞪着云若和司徒嘉熙相握的手,怒气冲冲的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力气之大,连桌子都不住的轻晃了起来。
她的下首,坐着一个女人,眼眶通红,一直抹着眼泪,十分伤心难过的样子,看见司徒嘉熙进来,眼底燃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再看到两个人相握在一起的手时,眼底的希望咻的一声扑灭了。
司徒嘉熙深沉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唇边却勾起了温润如玉般的笑意,用和煦的声音说道:“是什么风把母后吹来了?真是稀客啊。”
云若的唇角也勾着一丝笑意,甜甜的冲着太后行礼:“臣妾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太后的面色阴沉,一双眼睛几乎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死死的瞪着云若,严厉的说道:“皇后,你身为六宫之首,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不?竟然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对皇上做出这等亲密的举动来,真是丢了皇家的脸。”
威严的声音,带着咬牙彻齿的味道,恨恨的盯着云若,阴狠的目光几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一个洞来为止。
“难道,将军夫人没有教你什么是礼仪,什么是三从四德么?”太后怒气冲冲的斥道。
云若的心底的怒火腾的冒了起来,恨不得将这个老妖婆的脸给撕裂了,面上却笑得甜甜的,丝毫不畏惧的迎上太后几乎要喷火的目光,用最清甜的声音说道:“母后,本宫觉得你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对。本宫是皇上的妻子,妻子和丈夫牵着手就是不顾礼义廉耻么?这只恰恰说明了本宫和皇上情深意重,相敬如宾。相信母后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甜蜜的时光吧,发自内心的情感怎么就是不知礼义廉耻呢?再说了,皇宫是本宫的家,本宫在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丈夫牵着手,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做出亲密举动呢?母后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若一番话说出来,太后气得脸都歪了,脸涨得通红,胸口一起一伏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抽过去。
“大胆!竟然污蔑哀家!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若,眼睛里冒出了怒火,厉声喝道。
云若的嘴角微微翘起,唇边挂着清浅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说道:“母后,本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必动气呢?动气老得快,变丑了可就不好了。”
“你!你!气死哀家了!来人啊,将皇后拉下去!”太后气得肺都快气炸了,高声的喝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冒着森寒的杀气。
“谁敢!”云若的眼底同样充满杀气,瞪视着想要冲上来的众人,怒喝道,“想死的就上来!”
她是皇后,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宫女!岂能让这个老妖婆给欺负了去?
她的眼底猩红的冒着杀气,周身笼罩着一层森森的死亡之气,冷得空气里的气流都降低了好几度。
司徒嘉熙缓缓的笑了,平静的说道:“母后这是做什么?何必跟一个小辈动怒呢?”
言下之意,如果太后硬要和云若动怒,便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太后气得一口气哽在喉间,也只能作罢。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打破了僵持着的气氛。
太后冷哼一声,瞪着云若,冷冷的说道:“皇上,傅氏的千金行为举止轻浮,实在担当不起母仪天下的重任,依哀家看来,还是将她给废了吧,另立贤能吧。”
司徒嘉熙微微一笑,明亮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可是,朕记得,皇后可是母后钦点的啊。”
太后的脸色瞬间难看,被司徒嘉熙的话堵得胸中一股子气压在心间,压得她都快要疯了:“哀家这不是听别人说傅家千金知书达礼,德工容貌无一不出众嘛,可是传言也只是传言啊。”
云若冷冷的笑了,直视着太后那张气得扭曲的脸,平静的说道:“母后,按照东盛的律法,要废后必须是皇后犯下了滔天大罪,触犯律法,还要经过数十位大臣的联名上书,最后征得皇上的同意,才可以废后的。不知本宫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让母后您如此恨本宫,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想要将本宫废黜?”
她的眼神清凌凌的,泛着森森的冷光,像饿极了的困兽,直勾勾的看着太后,目光阴沉凛冽,像最尖锐的毒刺,几乎要刺瞎了太后的眼睛。
太后的心底竟然冒出了一丝害怕,尴尬的转开头去,硬生硬气的说道:“你忤逆本宫算不算?”
云若轻轻的笑了,毫不犹豫的瞪着她,平静的说道:“是母后您在挑本宫的刺!您看本宫不顺眼,如此而已。”
这种人,不需要委婉,也不需要兜圈子,她硬气,你要比她更硬气才行!
太后没有料到云若会这么不给她面子,直接拆穿了她心底的想法,面上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大胆!哀家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吗?”
云若的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轻轻的笑了,眼底闪过不屑的光芒,当着太后的面,翻了翻白眼。
太后被她的动作气得浑身发抖,腾的从位子上站起来,想要抓过旁边的杯子砸在地上。
“母后,您今日来凤鸾宫就是来跟本宫吵架的么?”云若唇角勾了勾,好整以暇的说道。
司徒嘉熙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润的笑容,平静的看着他的妻子和太后争锋相对,心底畅快淋漓,“母后,朕和皇后是两情相悦的,母后就不要再纠结于礼法了。皇后说得对,皇宫就是朕的家,朕如果连在自己家里都不能稍微放松,那还要家来做什么?”
云若的唇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看在太后的眼里,又称了一种挑战,气得她差点吐血。
司徒嘉熙的话,摆明了是在偏袒那个贱人,她也没有办法了,再争执下去,别人只会觉得她一个长辈的在为难小辈,冷哼了一声:“皇上说的是。”
“对了,母后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司徒嘉熙的脸上保持着温润的笑容,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
“皇上,你身为一个父亲怎么能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大皇子都病了两天了,你也不去看看他,你看德妃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太后终于记起了正事,严厉的看着司徒嘉熙,“你的魂是被狐狸精勾走了吗?”
严厉的声音,幽幽的在大殿上响起来。
她意有所指,轻轻的瞟了云若一眼。
云若似笑非笑,瞪着太后,唇角勾了勾。
司徒嘉熙心里冷笑了一声,孩子的父亲?呵呵。
“母后,有您这个奶奶关心,大皇子的病一定会好得很快的,您是天底下最慈祥最有爱的奶奶。”
他的话,让太后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心底浮起一丝得意,却没有看到司徒嘉熙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手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可是孩子需要他的父皇。”
“德妃,大皇子病得很严重么?看过太医没?”司徒嘉熙不想跟太后纠结这个问题,转过头去看向眼睛通红的德妃,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情绪。
德妃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一丝嘶哑,恭顺的说道:“回皇上,好一些了,已经看过太医了,也服了药,现在睡着了。”
司徒嘉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向太后,眼底闪着笑意,“母后,大皇子一定会没事的,母后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德妃,你也回去照顾大皇子吧,看了太医,明日就会好起来的。”司徒嘉熙即刻下了命令。
“皇上,你不去看看大皇子么?”太后听见他这么一说,眼底的不悦又涌了起来,脸色阴沉,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司徒嘉熙轻轻的笑了笑,“朕一会还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既然大皇子没事,朕就不过去了。最近大事特别多,很多事情都要朕亲自处理。”
“既然如此,皇上就好好忙着吧。皇后,你身为六宫之首,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恃宠而骄,也不可专宠。后宫的女人自然都要雨露均沾,为皇室好好的开支散叶的,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母后,臣妾会注意的。”云若甜甜的说道,场面话谁不会说。
“朕已经有了大皇子了,不需要再添加子嗣了。”司徒嘉熙忽然出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云若的错觉,她总觉得太后和德妃的眼底亮了一下,很快的趋于平静。
她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好奇,德妃高兴她可以理解,但是太后为什么高兴她就不知道了。眸子里闪过若有所思,不着痕迹的盯着太后看了一眼。
“德妃,我们走!”太后显然不再纠缠,带着德妃走了出去。
云若在后面,唇角泛着笑容,甜甜的说道:“恭送母后!母后慢走!”
太后冷哼了一声,理也不理,高傲的扬着头,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司徒嘉熙的目光也追随着太后的身影,眼底闪过惊涛骇浪,还有一丝嗜血的杀意,很快的消失不见。
“司徒嘉熙?”云若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从太后进来的时候,司徒嘉熙就变得不太一样了,隐藏在温暖下面的是噬骨的寒意和绝望,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
让她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心疼的感觉,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寝宫。
冰冷的怀抱不期而至,那种窒息的绝望包裹着她,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司徒嘉熙的身子在颤抖,心里一疼,不自觉的环抱住了他,轻声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好吗?”
这样子的司徒嘉熙,和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判若两人,云若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绝望所感染,不由得轻声的问道。
“让我抱抱,不要说话,好吗?”司徒嘉熙的声音充满了脆弱,带着祈求和不安,怯生生的说道。
云若的心一软,乖巧的任他抱着,两个人没有说话。
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两个相拥的人之间轻轻的涌动着,冰冷而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两个人仍旧保持着一个姿势抱着,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云若觉得她的身体几乎要僵硬了,司徒嘉熙才松开她,咚的一声倒在床上,捂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想让云若看到他的眼睛里会流露出来的情绪。
云若安静的看着他,默不作声的将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陪伴着他。
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堆积了多少故事,才会发出这种冰冷而绝望的气息?
她的眼底有些酸酸的,静静的看着司徒嘉熙惨白的容颜。
良久,司徒嘉熙将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哀伤的看着云若,平静的说道:“若儿,我的母妃是被太后给害死的。德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云若的神色僵在了脸上,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过震惊,闪过惶恐,闪过不可置信,舌头也像打了结一样,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努力的咽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情平静下来,半晌才能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这两件事情,每一件都是宫中的丑闻,要是传出去,整个后宫没有翻天才怪!
司徒嘉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是那么的凄凉,那么的哀伤,“当年,我躲在柜子里,眼睁睁的看着老妖婆将鹤顶红灌进了我母妃的嘴里。她在我的面前七窍流血,直到死亡。”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概括了当年的惨烈。
心,不可抑制的揪疼了,云若环住司徒嘉熙,轻声的说道:“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吗?你现在还有我,相信你的母妃在天上,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么难过。他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活着。我们能做的就是培养足够的能力,弄死那个女人,为你的母妃报仇。”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扯出这么苍白无力的话语来。
司徒嘉熙将头靠在云若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蹭,温热的气息喷在云若的肌肤上,激起阵阵的颤栗,云若却没有心情在乎这些,她的心思全部都被这个有着悲惨故事的男人吸引住了。
“那个老妖婆,之前是我母妃最好的姐妹,她不受宠的时候,我母妃一直在父皇的面前说好话,最后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你说讽刺不讽刺?”司徒嘉熙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杀戮之色,寒幽幽的,极力的隐忍着仇恨。
“我们一定能够报仇的,很快就可以了!”云若的鼻子酸酸的,只能无力的安慰道。
“若儿,我现在只有你了。”司徒嘉熙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恩,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们要一起杀死敌人,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全部去死!”
云若的声音充满了心疼,也充满了坚定。
司徒嘉熙不再出声音了,轻轻的蹭着她的肩膀,无助的抱住她。
“那,你为什么肯定大皇子不是你的孩子?”云若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果不是司徒嘉熙的孩子,那么会是谁的呢?
德妃竟然和别的男人通jian?
她的心底升起了一抹寒凉,这个后宫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司徒嘉熙忽然从她的肩膀上起来,眼底冒着森寒的光芒,“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碰过那些女人,又怎么会有孩子?宠幸了后宫女人的是我的替身,也早就服下了绝孕的药,是不会,永远也不可能有我的孩子的!”
他的声音透着幽幽的寒冷,炸得云若的脑子嗡嗡作响。
如果是这样,德妃的心机也太深了。
云若的心狂跳着,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良久,她才压下强烈的震惊,看着司徒嘉熙,静静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德妃这样在皇宫里横行么?”
“怎么可能?”司徒嘉熙冷笑了一声,“后宫的这些女人都是老太婆的棋子,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怎么会容忍那种女人继续横行下去?”
只是,现在还不是动这些女人的时候,等到扫清了前路上的障碍,他要让这些女人全部待在冷宫中,或者落发为尼。
云若感受到他心底的怒意和恨意,默默的握住他的手,轻声的说道:“司徒嘉熙,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背叛你。”
“若儿,我也只有你了。”
司徒嘉熙漆黑如同黑瞿石一样的瞳孔,像天上最璀璨的星星,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云若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有我就够了。”
她会永远站在司徒嘉熙的身边,哪怕是披荆斩棘,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
司徒嘉熙的心里暖暖的,轻轻的拥着她,感受着她身上难得的温暖。
“娘娘!”宫殿门外,流云的声音轻轻的响了起来。
司徒嘉熙将云若放开,盯着门外。
“进来吧。”
云若的声音轻轻的,平静而深沉,让人听不出一点情绪。
流云轻轻的推开殿门,走了进去,看见并肩坐在床上的两个人,急忙打招呼道:“流云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起来吧。”司徒嘉熙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目光闪了一闪。
“娘娘。”流云将手中的信递给娘娘,退了下去。
云若拆开信封,仔细的看了看,唇边缓缓的挂上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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