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下来,落在了上好的大理石地板上,身子狼狈的跌落在地上。
傅玉霜泪眼朦胧的看着云若,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姐姐,玉霜求求你了,你饶了爹爹吧,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咚咚咚——
傅玉霜的额头上渗出了鲜红的血,像一朵妖娆盛开的曼珠沙华,红得炫目。
云若的心刺痛了一下,轻柔的声音里面泛着一丝冰冷,淡淡的说道:“玉霜,你起来吧。”
“不,姐姐,求求你饶过爹爹吧,他已经人知道自己的错了,你给他一次机会行吗?玉霜求求你了。”
悲戚的声音,让人不忍动容,云若的鼻子酸酸的,心里像被谁撕扯开一道伤口,疼得她鲜血淋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傅劲松的身上,淡漠而疏离的说道:“看在玉霜的面子上,本宫暂且留你一条命。”
玉霜破涕微笑,“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她的姐姐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不是。
傅劲松的眼睛里晶晶亮,折射出炫目的光芒,灼灼的看着云若。
云若冷哼一声,冷硬的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本宫也是有条件的,要是做不到,你还得死!”
傅劲松眼底的晶亮散了开去,认真的看着云若,“什么条件?”
云若敛去眼底翻滚的情绪,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说道:“我要你从今往后誓死效忠司徒嘉熙!为他扫除一切危险障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傅劲松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若,很显然被她的话震惊了,就连傅流烟都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答应吗?”云若的唇角扯着一丝笑容,冰冷残酷的说道。
“不,答应。”傅劲松回过神来,诚恳的说道。
云若点点头,冰冷的眸光看着他,“最好信守你的承诺,否则,就算我是你的女儿,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要为司徒嘉熙多争取一些力量,哪怕只是多一点也好。
傅劲松举起手,面色庄严的说道:“皇天在上,我傅劲松这辈子誓死效忠皇上,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很好,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云若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只是一双眼睛里仍旧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还有,我让你将段采薇和傅雨鸢找回来,亲自交到我的手上,让我来处理!”
后面一句话,云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周身散发出冰冷嗜人的光芒。
“是,娘娘。”傅劲松一一应道,就算云若不说,他也要将那两个女人给抓回来,狠狠的严刑拷打,为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欺骗,为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女儿。
云若唇角勾起一丝笑容,“很好,希望你办事的速度和你的态度一样爽快。”
“微臣一定尽快将段采薇和傅雨鸢抓回来,任凭娘娘处置。”
“好了,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本宫也应该回宫了。”云若轻轻的拍了拍手,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多住一晚不行吗?”段采洁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舍,忍不住说道。
云若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不了,这里不是我的家,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段采洁的脸色白了几分,眼睛里充满了痛苦,颤抖的说道:“你还是不肯原谅娘吗?云若?”
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云若轻轻的笑了,“没有恨哪来的原谅?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以前怎样现在就怎样吧,反正我当丫鬟已经当习惯了。”
“云若。”段采洁的声音微微颤抖,痛苦的说道:“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娘吗?我是你娘啊,你不认我了吗?”
云若的背影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艰难的张了张嘴,轻轻的说道:“你别为难我了好吗?”
任谁十几年来凭空冒出了一个娘,也会受不了的。
段采洁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依依不舍的看着云若,眸中的期待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娘,你别太逼若儿了。”傅流烟安抚的抱了抱自己的娘亲,“这么突然的事情,你得让若儿有一点时间来接受啊。”
段采洁用手背抹去了泪水,哽咽的说道:“对不起,都是娘的不好。但是,娘还是希望有一天你叫我一声娘。”
期盼的目光一直落在云若的身上,一刻也不肯移开,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云若静静的站着,没有一点反应,心麻木的没有感觉,又或许是太疼了,已经麻木了。
“若儿,我有些话跟你说。”傅流烟清润如水的目光看着云若,平静的说道。
云若看着那张温润的玉颜,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傅流烟,从小到大都是对她最好的人,她怎么能拒绝他的要求?
两个人走了出去,在将军府的花园中慢悠悠的闲逛着,两个人都没有做声。
最后还是傅流烟打破了沉默,低低的唤道:“若儿。”
云若的唇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容,轻声的说道:“恩。”
对于傅流烟,她冷不下脸来。
傅流烟清润如水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斟酌了好一会儿,近乎恳求的开口说道:“你能不能接受娘,认了娘,弄丢了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心里也不好受。”
云若沉默了,看着自己的鞋子,目光朦胧,聚焦散乱。
这么多年了,忽然身份来了那么大的转变,她一下子怎么接受得过来?
“算我求你了,好吗?”
傅流烟清润如水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恳求,明亮而纯净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云若,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身体僵硬着,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云若不忍去看那双眼睛,转过头去,平静的说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需要时间。”
傅流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轻声的说道:“好,我给你时间,但是,若儿,不要让我等太久。娘这些年过得很苦,好不容易段采薇那个女人走了,也找回了你,一家人好好的好吗?”
云若的苦他何尝不知道,可是娘的苦,他也不忍心。
那么善良的娘,这些年被段采薇逼得都快疯了,光是想想他的心里就十分的难受。
“我知道。”云若平静的说道,清新隽雅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让人摸不清楚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了,大公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云若的眸中闪过幽深的光芒,忽然问了傅流烟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傅流烟不知道云若想要说什么,眼底有一丝恍惚,轻轻的扯了扯唇角,声音中充满了怅然:“不知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若儿想说什么?”
云若握紧了拳头,幽深的目光看着远方,“你和司徒炫明是很好的朋友吗?”如果,她想让他入朝为官助司徒嘉熙一臂之力可以吗?
傅流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问道:“若儿,你是想说,让我不要把今天你和爹的协议告诉司徒炫明吗?”
云若的眼神波动了一下,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怎么,大公子不愿意吗?”
心底却升起了一阵寒意,如果,傅流烟是站在司徒炫明那边,那么她今天岂不是让司徒嘉熙陷入了危险之中?
傅流烟轻轻的笑了,眸子里面有着深深的认真,“若儿,你不必担心,你是我的妹妹,这么多年以后才找回来的妹妹,我肯定跟你站在一边。我跟瑞王殿下只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并没有到两肋插刀的程度。”
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黯然,若儿到底还是不相信他吗?
只要她的一句话,自己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那是自己的妹妹,受了那么多苦的妹妹,他巴不得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一样的放在她的面前,只为让她展颜一笑。
家里欠她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云若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目光一直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拳手握得死死的。
“大公子。”她轻轻的唤道。
“叫我大哥!”傅流烟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说道。
周围的气压隐隐有着压抑的怒火,傅流烟的漆黑纯净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怒意。
“好,大哥。”云若不坚持,随了他去。
只要不是爹和娘这两个称呼,大哥还是很好叫出口的。
“如果我想要你帮忙,你愿意帮我吗?”云若漆黑的眼睛里闪过认真的光芒,直勾勾的看着傅流烟,平静,镇定,沉着。
“当然,你是我的亲妹妹,做大哥的不帮你帮谁?”傅流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好,我想让你入朝为官,帮助司徒嘉熙!”云若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知道我现在和司徒嘉熙的处境,只要他有事,我也活不了了。所以,你要帮他,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铿锵有力的话语,落在傅流烟的耳朵里,振聋发聩。
傅流烟静静的看着云若,眼底有着探寻,他从来都不知道,云若有这么大的决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妹妹变得这么的自信,这么的勇敢?
“你反悔了吗?”云若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眸中闪过了一丝失望,轻轻的敛下自己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自己的心事。
“不!我只是不知道我的妹妹为了一个人可以这么的不顾一切。我愿意帮助你!誓死效忠皇上。”
傅流烟斩钉截铁的说道,眸中燃烧着忠诚的火焰。
他妹妹的事,就是傅家的事情,也是他的事情。
哪怕是竭尽全力,他也要为自己的妹妹披荆斩棘,开出一条血路来,让她站在权力的巅峰,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谢谢你,大······哥。”云若笑了,笑得真诚而柔和。
傅流烟注视着那个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笑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若儿,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里永远都开心。”
云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没有作声。
傅流烟也不催她,轻柔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的走了回去,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拉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云若跟着傅流烟去了段采洁的院子,沉静的目光看着激动的女人,在傅流烟期待的目光下,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的抱住了这个瘦弱的女人。
段采洁激动得泪水涟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僵硬的站在原地,唇微微张开,急切的喘着气,良久,才环抱住了云若,哽咽着说道:“云若,云若。”
这是她的女儿啊。
云若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夫人,你保重身体,本宫回去了。”
段采洁的哭泣忽然止住,眼眶通红的看着云若,一颗心像被人用无形的手死死的掐住,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云若微微一笑:“保重。”
“姐姐!”傅玉霜冲上来扯着她的袖子,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今天不走了好吗?我想你,不要走。”
云若掰开抓住她的双手,唇边挂着一丝柔美的微笑,轻声的说道:“玉霜,好好的照顾夫人,保重。”
这个地方,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流云,追月!回宫!”云若深深的看了屋里的三个人一眼,坚决的转过身去,离开了段采洁的院子。
“云若!姐姐!”段采洁和傅玉霜泪水涟涟的流下,冲上前去抱住云若,恳求道:“不走好吗?明天再走!”
云若轻轻的摇了摇头,“皇宫才是我的家,皇上才是我的夫君,保重。”
毫不留恋的上了皇宫的凤辇,轻轻的垂下了帷幔。
“走!”小太监唱诺道,凤辇抬起,缓缓的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云若百感交集,轻轻的掀开来帘子,往将军府的方向看去,看见傅劲松站在角落里,依依不舍的看着云若的方向。
轻轻一笑,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现在这样不舍有什么用?当初如果不是他始乱终弃,自己会被段采薇调包,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吗?
今天她是真的想让傅劲松去死的,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不管玉霜怎么求她,她都要看着傅劲松狠狠的刺上自己一刀。
身后,段采薇和傅玉霜已经哭成一团,紧紧的抱在一起。
傅流烟一身白衣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平添了几分寂寥的味道。
云若的、轻轻的放下帷幔,幽深的眼睛里泛着汹涌的波涛,拳头死死的握紧。
凤辇晃晃悠悠的在官道上行驶着,转过了一个拐角,天上的太阳忽然被云彩遮住,灿烂的天气变得乌黑,空气里似乎传来了一阵阵的寒意。
有危险!
云若微微眯起了双眼,刚想开口让暗卫小心一些,只听见刀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下一秒,有人惊恐的尖叫声响起来,悄无声息。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娘娘!”流云和追月脸色一寒,厉声喝道。
噼里啪啦的武器在空中相撞,激烈的厮杀声响彻这条狭窄的官道。
狂风大作,身穿玄色锦袍的暗卫和数百个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激烈的厮杀着!
凤辇的帷幔被风吹开,云若透过帷幔看到了外面惨烈的厮杀,血肉横飞,鲜红的血染红了地面。
司徒嘉熙派来保护她的暗卫惨烈的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杀红了眼睛。
“杀了那个女人!”阴沉嗜血的声音,带着森森的杀意,放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话音刚落,几十个黑衣人手里提着泛着银光的长剑,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云若飞了过来。
“保护娘娘!”
玄色的暗卫围成一团,跃至半空,将那些黑衣人阻挡在凤辇半米开外的地方。
噗!
一个玄色侍卫被黑衣人的利剑刺入心脏,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上一刻还活得好好的人,这一刻已经失去了生命,再也不会动弹。
云若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冻结,眸子中充满了恨意,掏出了腰间的毒粉,凶狠的瞪着那些蜂拥而至的黑衣人,眼底闪烁着疯狂的恨意。
“杀了他们!”她死死的揪住了凤辇的边缘,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光芒,脸色铁青,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一个黑衣人看见云若探出了头,提着剑疯狂的靠近,就要刺穿云若的胸口,云若不闪不避,眼睛通红,将手中的毒药甩到那个人的身上。
黑衣人还没明白怎么没事,立刻七窍生烟而死亡,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玄色的暗卫还在和黑衣人不停的纠缠在一起,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却也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涌上来。
流云和追月杀红了眼,冲着云若大声喊道:“娘娘!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