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狭长岁月里,偶尔回味往事,偶尔穿街过巷,偶尔沉溺浮华,在那个不经意的时候,也许会想到许多年前意气风的上午,在黝黑湿漉漉的厅廊里摇一地丁香花瓣,竟闲情逸致地去数它每秒掉落的距离,也许会为在拱桥下蓦然划过的那幅“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画卷中所深藏的伊人轮廓而对月感叹,也许会在某个午后阅读一本书时为当年那句“偶来嘎嘎了”蓦然浅笑。
自然,也会为了身边那个或许已经消缺的身影怔怔失神……
中午的时候,大部队赶到了“水乡人家”,饥肠辘辘的人们也顾不得吃相,大肆朵颐,虽然还是有一些人为团费如此之高,而餐馆如此简陋而忿忿,甚至抱怨,但是当一桌价廉味美的菜肴端上,独特地味道回荡在唇间时,没人顾得上吵吵。
寂寞的秋好歹也是天府之国的臣民,可是见到色泽诱人的酱爆螺蛳,居然比身边聊了半年多搞定的冰冰更亲,手拿把攥左右开弓。就连前世人生那十几年缺少了太多娴静时光来体味生命的夏夜之也不禁动容,品尝着鲜美的鱼汤。
岑小小学着冰冰夹了一只芥末蜗牛很残忍放到夏夜之碗里,又挖了许多青豆,之后锡纸虾,南瓜饼,很快累积成一座小山,一桌人两眼含泪的在筷子和盘子间出当当的抗议声,却又舍不得指责她两句。
毕竟除了一嘴油花外,小美妞还没有吃什么!
最不容易的是某夏了,都掏一样的钱却像大尾巴狼似的吃那么多肯定是要遭白眼的,两个女人操着一口上海话就把他数落了一遍。碗里的东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了是大尾巴狼,不吃人家说你暴殄天物。
这会他有点怨责那个什么冰冰了,岑小小一下子淑女起来,每样菜都是浅尝辄止,一小撮口水都流下来了,还装不想吃。
结果出了饭馆才走了几步,岑小小突然拉住夏夜之,说了一句:“我饿!”
然后摆在河岸的小贩摊前,买了五个各色滋味的小粽子,趁别人不注意,吃得满脸都是……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风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诗的名字叫什么,回答正确的可以得到一个小礼品!”
在郁郁葱葱的山脚下,导游对着众人说。
耳钉男啄着牙签还有点对美食意犹未尽,听闻有礼品,爱出风头的他立刻举手:“美女,我来答!”
“好,看你这么积极,就交给你了!”
“这诗出自宋代诗人白居易,名字叫《夜入寒山寺》,好了,礼物给我吧!”
导游看着他嬉皮笑脸,游刃有余的劲笑得花枝乱颤,“夜入寒山寺,搞得白居易跟飞檐走壁的大盗似的!而且连白居易的朝代也说错了,帅哥你还真能混!”
“那是欧阳修的?”
耳钉男刚说完,立遭三个结伴而行高中女生窃笑。
他同房间那青年拍了拍手,打了个哈哈暗讽道:“我哥们高中老师过世早,大家原谅一下!”
耳钉男轻轻哼了声,反唇相讥道:“呦,大文豪言,大家鼓鼓掌!”
青年比较帅气,声音非常有磁性,立时惹得几个女生刮目想看,他不像耳钉男那么风骚,而是带着身过花丛片叶不沾的洒然道:“夜入寒山寺,哥们,你不如说夜入寡妇门呢!这诗名字我虽然记不住,但这种多愁善感的的调调,除了李清照还能是谁写的?而且喜欢在船上吟诗的就是寡妇李清照嘛!”
青年转脸对三个高中女生道:“美女们,是不是?”
结果三女吐了吐舌头,齐声渺视道:“切!”
这下,众人狂喷,这两大文豪敢情都不是等闲之辈呐。
就在众人为这两人互相揶揄高兴的当子,旁边台阶上走来几人,当先一穿着相当有品味青年转头对身后同伴笑道:“嗨,这年头年轻人挺非主流的,看来我们都落时了!”
几个人嬉笑附和,都把目光集中在当中的女孩身上,带着明显的讨好。
女孩似乎没什么兴趣,所以没说话,只是朝这面粗略地扫了一眼,那两点比许多女孩更明亮眸子清凉清凉的,让旅行团中没谈过恋爱的青涩男生不敢直视。
那边相跟的几人见怪不怪地继续前行,口中聊得除了这届东江政府班子调动就是股票经济,这个层次的谈资明显让耳钉男和室友怔了一怔,然而最吸引他们目光的还是那个女孩,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擦肩而过的妙龄果儿身子忽然顿了顿,朝这边望来,那如深潭的眼神陡然有光晕闪了闪。
耳钉男喉间微动,本来又要讽刺室友的话就那么烟消云散在嘴里,取而代之地是一副很娴熟的笑脸。
更令他血脉有点喷张的是,女孩居然同样以微笑回应。
而且。
笑得风淡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