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下半夜淅淅沥沥下起来,天亮的时候,路上已泥泞一片。
下午雨下得更大了,雨线密密麻麻在天地间织成一张网。天黑得比平时早得多,才申时,景福楼里已掌起了灯。
下雨天并不影响景福楼的生意,室内蒸腾的热气从炉里锅上冒出来,赶走了下雨天的阴寒,喧嚣的欢声笑语在这春日里暖意融融。小二们为门外坐在凉棚下等座位的食家们掌了灯,换了热茶,垂下手站在一旁侍候。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披了蓑衣的朱大成小跑着上去,撑了伞准备引领客人到凉棚去,车帘掀开,撑了伞,衣着考究的男子弯腰下车,道:“烦请通报一声,范某亲接乐小姐赴宴。”
朱大成怔了一下,才道:“范公子这边请,先避避雨,我去给您通报一声。”
没等多久,一身白袍,带着冬儿的乐思齐似纤尘不染般走了过来。站在凉棚下的范牧看得眼都直了。这女子,果然美貌。
乐思齐忽略了范牧色迷迷的眼神,微微一笑,露出一口贝齿,道:“劳动范公子亲来,可担当不起。”
客气得很。
范牧眉开眼笑地道:“应当的。下雨天路滑,我的车夫驾车经验老到,不如就坐我的车,你看如何?”
乐思齐颌首道:“好。”
范牧嘴唇不可抑制地咧开来,顾不得伞没打开,急走两步,道:“请。”他的小厮忙打开伞追上去。
乐思齐在朱大成的伞下缓步而行,雨丝裹在她身周,简单到极致的白袍。如墨青丝瀑布般披在肩上垂到腰下,脚下如凌步仙子般不沾地,地上的雨水如清流从她脚下流淌。这黑的黑,白的白,雨夜中如一幕泼墨人物画。
凉棚里等待座位的食客们看呆了,直到乐思齐上了马车,冬儿放下车帘。才齐齐发一声喊:“好美啊!”
又有人问起这位美到极致的美人儿是谁。
侍候的小二自然三碱其口。
人群中又是几辆马车先后停下,其中一辆车里瘦削的男子掀开车帘,才说了一声:“好大的雨。”凉棚里的嗡嗡声传进耳朵,“发生什么事了?”他问车夫。
车夫还没回答,这人已撑了伞甩下小厮,大步走进凉棚,问:“发生什么事了?”
自有好事者把刚才见到的丽人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男子问清是跟范府公子一起走的,不由一拍大腿,道:“怪道我遍寻不到范兄。原来是佳人有约呀。”
好事者一听有缘由,忙问端详,男子当即把范公子怎么看上景福楼乐东家的风流韵事一一道来。他的身边人越聚越多,听的人不断发出:“哦”、“原来如此啊。”的感叹。
随后又是几辆马车缓缓停下,一辆车里的年轻公子在小厮撑开的油纸伞下缓步而来,才到凉棚沿站定。里头人太多,没地儿了。小二不得不挤进人群,好言好语劝男子:“客官。麻烦您往里站一些儿。”
人全都聚在这人身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男子随意地向里走了四五步,人群跟着他移动。就在走动之际,刚来的年轻公子眼尖,张口喊道:“方川,方贤弟,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川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
方川跟竹竿似的,站得高看得远,也见到年轻公子,张臂招呼道:“张兄。你也来啦?可惜我们来迟了,没瞧见好戏。”
又把范牧和乐思齐的绯闻再说一遍。
绯闻的男女主角这时已到桂花楼,在雅座里相对而坐。范牧未饮酒人先醉。意乱情迷地道:“乐小姐,我对你的一片心,你可知道?”
“不知道。”乐思齐直接道:“也没必要知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有婆家的人,怎么可能再接受别的男子的情意?范公子,这些话,你以后不必再说了。”
范牧仰脖把满满一杯酒倒进脖嘴里,一道酒渍顺着嘴角流下而不自知。他一把抓住乐思齐的手,道:“你那婆家不要也罢。他要是真心待你,早花轿前来迎娶,何必再让你等两年?你难道听不出他有推搪之意么?”
乐思齐甩开他的手,用湿毛巾擦了擦,道:“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怎么与我无关?”范牧按捺不住大声起来,道:“我一心一意想娶你,现在你却跟我说,你有了婆家,怎么与我无关?”
又是一杯酒倒进嘴里,他呛得满脸通红,大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道:“给我倒杯水来。”
一进雅座,小二小厮和冬儿就全被他打发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他与乐思齐两人。
乐思齐唇边浮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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