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尤为显眼。走近后,只见一块宽敞的场地,三面树林环绕。场地正中,用毛竹搭着一人多高、二丈见方的台子,台子四周摆着很多张桌子,大多坐了人。天黑得很快,场地周围燃起油灯,照得灯火辉煌。
乔琳说了声:“到了,这里就是,‘是岸’海鲜馆。”王厚赞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家海鲜馆叫做‘是岸’,倒有些意思。”
“本来就在岸边,当然‘是岸’了。”乔琳拉着王厚绕过台子,在场地最里面的一张空桌旁坐下。功夫不大,一个全身白衣白帽的年轻伙计走了过来,用梵语问了一句,王厚没听懂,却听乔琳道:“清蒸大龙虾、蒜香多宝鱼、蚬子肉拌黄瓜、水晶鲍鱼卷,各来一盘,再加两条鲳鱼、两只香辣蟹,一瓶葡萄酒……”
年轻伙计应声而去。王厚诧异地望着乔琳,悄声问道:“乔长老你能听懂他说的话?还有,你和烟儿一样熟悉海鲜,也喜欢吃海鲜?”乔琳展颜笑道:“这些做买卖的,你说中国话,他们能听懂。我去大明时,路过这里,停了几天,来这里吃过,我听说柳长老,也是海边长大,当然熟悉海鲜。”
功夫不大,点的酒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王厚看着一只只大盘子,忍不住感叹:“乔长老,这菜还真实惠,能吃得完吗?”“菜很便宜,放开吃。”乔琳抓起大龙虾,从中撕开,将大半放在王厚碗里,又倒了一杯白葡萄酒,问道,“帮主,这酒你喝过?”
王厚抿了一口,答道:“我在盐帮总舵时喝过,听说是从山西那边带过来的,我们唐代就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名句,不过我喝的酒,跟这味道好像不同……”
两人边吃边谈,忽然响起一阵乐声,二人循声望去,直见正中的台子上,不知何时站上一男一女。男子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头上裹着色彩鲜艳的布巾,身著宽松的白色立领长衫,搭配窄脚长裤,侧着头吹起竹笛,乐声正是他出;女子年龄相仿,用纱丽裹着上身,露出肚脐,下身是一条及地的滚边直筒衬裙,随着音乐曼妙地扭动腰肢。
乔琳边吃,边向王厚介绍,原来这是当地的特色,来这里吃海鲜可以欣赏古里歌舞,那男的竹笛叫做“班苏里”,就是一根竹节,取材于当地所产的苇竹,长两尺左右,声音低沉空灵之中,却又细致入微,仿佛梵音拂过心头,在这片嘈杂中显得更加清净微妙。王厚虽然并不精通音律,却也觉得甚是好听。
偏偏这个时候,一声怒喝打断了乐声:“小狗日的,敢偷老子的钱!”场上众人齐刷刷地看去,离台子不远,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手里抓着一人;又有几个膀大腰圆站起来,其中一人喝问:“老二,丢了多少钱?”
王厚对这几个人并不陌生,正是梅氏六兄弟,当初才到长乐,就因为住宿和他们闹得不愉快,事情摆平后,他们反而对自己感激不尽,称自己为“大好人”;船队离开长乐不久,他们就和宝船上的旧属,因为待遇不一样闹情绪,也是自己和唐敬出面化解了矛盾,后来还去他们船上喝过酒。因为人多,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在这里,看这架势他们遇上了小贼。
被抓的小贼是个瘦伶伶的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口中不知叫嚷着什么,极力想挣脱梅老二的掌握。老二右手抓住他,左手举起钱袋,粗声应道:“大哥,没让他得手,幸亏我够机灵。”
老大摆摆手:“没得手就算了,放他走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二松开手,口中骂道:“小狗日的,还不快滚!”小贼恶狠狠地瞪了老二一眼,弓着身很快消失不见。老二还要再骂,却听老大叱道:“好了!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结账走罢!”六人走后,场上很快恢复如常,乐声重新响起。
王厚见那边事情已了,也就装作没看到他们,本来二人易容出来,就是不想招惹麻烦。乔琳却低声道:“那几个人,是船队的?看来他们,遇上了麻烦。”王厚一愕,静待她说出下文,乔琳的一番话却令王厚生出担忧。原来,古里国人分为五等:回回、南昆、哲地、革令、木瓜,回回人最为尊贵,而木瓜人最为卑贱。
刚才被抓的小贼,手腕上露出一串佛珠,本来古里是佛国,腕上戴着佛珠并不稀奇,况且那串腕珠黑不溜秋,毫不惹眼。但是乔琳公主眼尖,一眼认出那是沉香所制,也就是说那串乌黑的佛珠比黄金佛珠还要贵出十倍!别说是贼,就是一般人,也戴不起这样的腕珠!由此推断,刚才的小孩子并非真正的贼,他来偷钱,必然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