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万多人啊!”他在战争生活中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人们往往根据他们的心愿,编造或夸大一些矛盾而可笑的好消息以求得安慰。
华德鹏在一辆大车边停住脚。车上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躺着呻唤。这个孩子身边,躺着一个咽了气的女人。
华德鹏问了一位老乡,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前边十来里路上,马家军干的。
华德鹏站在那里,右手紧抓住腰里的皮带,左手紧抓住枪把,脸像青石刻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绞拧。
华德鹏的眼光从老乡的大车上移到战士们的面容上,战士们都直望着前方,像是不忍看身旁那辆车上的惨情!
大车旁边站着一位老太太。车上一死一伤的人都是她的亲人。老太太望着大车上的尸首跟受伤的孩子,失魂落魄地发呆。她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模糊、捉摸不定。
她呆滞的眼光,落到战士们那严肃的脸膛上,像是问:“仗可真的要在咱们边打起来啦?你们就能让马家军占咱们家呀?孩儿,不能吧!”她再看看那车上儿媳妇的尸首跟受伤的孙子时,又看到无情的火在家里烧,烧到自己的头上了!战争,战争已经毁了她血一滴汗一滴建立起的家园!……
华德鹏想给老太太宽心。可是,半句话也没说出来。他心里火燎滚油浇:老乡们老的老小的小,去逃难,可是逃到哪里去呢?军人,军人的责任不就是保卫他们的生命家园么?不就是保护他们不担惊受怕么?
……
银川,马福祥公馆的朱红大门外,两尊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分列两旁。大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紧关着的大门内,布着几个挎短枪的暗哨。
后院的南房内,增配了一个警卫排,人人枕戈待旦,个个磨刀擦枪,一派杀气腾腾。前院与后院中央的大殿顶上,天窗内架着一挺机关枪,日夜守备着两名射手。一个身穿便衣的彪形大汉,不时举着望远镜居高临下地四面观察着。
四合院里,马福祥歪躺在炕上抽大烟。女秘书斜靠在他的身旁,使麻秆蔑儿帮他点火。
在这一男一女的当中,隔着一盏灯。
女秘书望着马福祥眯着双眼吸烟的那种悠然自得的劲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马福祥半闭着双目,冲着女秘书俊秀的脸孔吹出一口浊烟,磕着烟灰,又嘴对住烟管吹了一下余灰,把女秘书呛得一个劲儿咳嗽。
“宝贝儿,又有什么喜事啦?”
“没有喜事,倒是有麻烦了。”女秘书用白皙的手指拂去泪花,她将《河西会战指导复案计划》双手递给了马福祥。
马福祥一边翻看着这份绝密作战方案,一边在脑子里分析着西北的政治军事态势,一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想着,看着,马福祥竟将《河西会战指导复案计划》朝桌子上重重地一扔,骂道:“哼!唱高调容易!奶奶的,挂羊头卖狗肉!”
女秘书睐着一对动人的眼睛,说:“听去参加会议的小亮说,马安良在会议上,对我们武昭军在兰州的撤退很不满……”
话音未落,马福祥“啪”地一拍桌子,夹带着不堪入耳的脏话骂道:“他马安良算那根葱,他不敢在我头上动土!奶奶的,他老子马占鳌当年也得瞅着我的脸色喘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