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老爷听说已经疯了。老板,你难道也想这样吗?反正我是不想。所以,冒险的事情我是不同意干的!”宋子文冷冷地回答,苦闷地摇着头。
“这那成?”江帮主皱了眉头,再说了一句:“这样我们放在恒源祥收购的股本算是白丢!而且要是被犹太帮控制了上海证券市场,咱们只怕和周家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老板,还是赶快缩手,总有几成可以捞回来。”宋子文说的声音有些异样,脸色是非常严肃。
江帮主忍不住心里也一跳。但他立即狂笑着挪前一步,拍着宋子文的肩膀,大声喊道:“子文!何至于消极到那步田地!不顾死活去冒险,谁也不愿意;我们自然还有别的办法。你知道哈同是什么精明人物吗?他可是远东地产大王。顶了一所旧房子来,加本钱粉刷装修,再用好价钱顶出去。我们弄那八个厂,最不济也要学学那些专顶房子的精明鬼!不过我们要有点儿耐心。”
江帮主这种收购——重组——转卖的思路,是现代金融战场常见的手段。
“老板,”宋子文说道:“可是您也总得先看看谁是会来顶这房子的好户头?”
“好户头有的是!”江帮主哈哈笑着说,一挺腰,大踏步地在书房里来回地走。“只要我们的房子粉刷装修得合式。日本人就很想要那些小厂子,当初还和我们争夺老恒源祥,最后因为他们吃相太难看,聂云台才把老恒源祥转手给的我们。更何况,这房子我不打算卖。”
宋子文似信非信的看住了大步走的江帮主,并没说话,可是脸上已有几分喜意。他早就听说过江帮主的什么托拉斯,他相信江帮主是会干这一手的。
“讲到公债,哈同的犹太帮忽然出手,确实占了先机。”江帮主又道:“眼前就这一天,我们算是亏了二十多万块了,不过,子文,到交割还有二十多天,我们很可以反败为胜的,我刚才的划算,错不到哪里去。不过,恒源祥为了筹建二厂募集的资本不能动,虞恰卿跟张静江他们也一定不会赞成,不好动这笔钱。我也知道刚刚收购周氏,集团的全部资金几乎都投进去了,集团近来手头也兜不转,所以说,我才要你想办法拼凑出三百万来罢!就那么净瞧着哈同和那些犹太人一个人操纵上海滩金融市面,不甘心是其次,要被他们吃了,那才后悔莫及!”
江帮主说的愈有劲儿,宋子文心里却是愈加怕。他怕和哈同率领的远东犹太财团“斗法”,他知道犹太人诡计多端,并且慄劲非常大。这是他在美国读经济学,听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犹太财团的传说。
“老板!”宋子文最后表示极端让步似的说了一句:“这样吧,且过几天,看清了市面再做罢;你别这样的性急!”
“不能等过几天呀!”江帮主很暴躁地回答,“金融投机事业就和出兵打仗一般,要抓得准,干得快!何况又有个神鬼莫测,老奸巨滑的哈同是对手方!”
宋子文的脸色却是一刻比一刻苍白。似乎他全身的血都滚到他心里,镇压着,不使他的心动摇。实在他亦只用小半个心去听江帮主的话,另有一些事占住了他的大半个心:这是些自身利害的筹划,复杂而且轮廓模糊,可是一点一点强有力,渐渐那些杂念集中为一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打架,江帮主的神气叫人看了有点怕;如果他知道了江帮主此时心里的决定,那他的神气大概还要难看些。
“老板。”宋子文在沉默中忽然站起来伸一个懒腰,说:“要是你始终存了个和哈同的犹太财团斗法的心,你得留心一交跌伤了元气!我见过好多人全是伤在这‘斗’字上头!周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家可是被我斗败的!”江帮主略顿一顿,就又接着说:“还有,我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你可能忘记了……”
“哪一句话?”宋子文慌忙问,很注意地站起来,走到江帮主跟前立住了。
江帮主眉毛一挺,笑起来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江帮主说完这句人民币上的老人家在湖南师大读书时留下的名言,又顿住了,扩充企业托拉斯的雄图在他心里勃勃有势,踌躇满志。
江帮主正想继续,那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