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帮主愕然道:“小孩?”
这一下,在黑暗中的确辨明了那黑影是个人,而且是一个小孩子模样。
看清之后,刚刚被吓退一步的杨文君急忙走近前去,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在这里哭呀?”
没有听见回答,但听见那黑影发出的哭声。这是一个小姑娘的哭声。这时,恐惧心,好奇心,都离开杨文君而去了,她只感觉得这哭声是异常地悲哀,是异常地可怜,又是异常地绝望。她的一颗心不禁跳动起来,这跳动不是由于恐惧,而是由于一种深沉的触动灵魂深处的感情,刺激杨文君摸着了那个正在哭泣着的小姑娘的手,将她慢慢拉到路灯的光下,仔细地将她一看,只见她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圆圆的面孔,眼睛哭肿得如红桃子一般,为泪水所淹没住了,她的右手正揩着腮庞的泪水,她低着头。杨文君望着她的头发很浓黑,梳着一根短短的辫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蓝布衣。
“这大概是哪一家穷人的女儿,或是工人的女儿。”
杨文君这样想着,仍继续端详这个不做声的小姑娘的面貌。
“你为什么哭呢,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杨文君这样开始很温和地问小女孩。
小女孩的哭泣伤心的样子,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来也会心痛。江帮主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哭泣的小女孩大约从这一种温和的话音里,感觉到杨文君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不是她的那个狠毒的姑妈,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眼角仍挂着的泪珠晶莹闪耀,如同两颗璀璨的钻石。她向杨文君和站在杨文君身后的江帮主默默地看了一会,似乎审视杨文君和江帮主到底是什么人物也似的,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可以不可以向这两人告诉自己的心事。
小女孩看见杨文君穿着学校的校服,袖长七分,袖口处略宽半寸,露出凝脂般的手臂,上衣紧身收腰贴在身上,一对乌黑辫子遮掩着隐隐可见胸部浑圆,藏青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洁白棉袜外套着圆头黑亮皮鞋,是一个女学生的装束,满面带着同情的笑容。而站在这个女学生身后的男人,他穿着合身的黑色礼服,围着白色的围巾,就像是君临天下的王者,神情冷酷而又高傲,但是那两眼虽放射着很尖锐的光,但望向她眼神那是很和善的光,她于是很放心了,默默地又重新将头低下。
江帮主和杨文君立着不动,静待着这个小女孩的回答。
忽然,小女孩在杨文君和江帮主的前面跪下来了,双手紧握着杨文君的右手,如神经受到很大的刺激也似的,颤动着向杨文君发出低低的,凄惨的声音:“先生!小姐!求求你们,救我,救我……他们要将我卖掉,卖掉我不愿意阿!救一救我!”
小女孩的小手死死抓着杨文君的右手,甚至拉扯得她很痛,杨文君见着她的那种泪流满面的,绝望的神情,觉得心头上好象被一根大针重重地刺了一下。杨文君知道,她真的害怕,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哪个要把你卖掉呢?”杨文君向小姑娘问了这末一句,仿佛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在颤动了。
“就是他们我的姑妈,还有,我的姑父。救一救我罢!好先生!好小姐!……”小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加的汹涌:“求求你们,救我,救我……他们要将我卖掉,卖掉我不愿意阿!救一救我!我会织草席、会烧饭,我讨饭、当童养媳都……行……”
看着这一幕,江帮主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眼睛看都不敢看她……
杨文君也不再问下去了,她很模糊地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她一时地为感情所激动了,眼泪汪汪地牵着小女孩的手道:“好的,姐姐一定不让他们将你卖掉……”
杨文君想都不想就许下承诺,很茫然地将她引到自己的家里,并没去计较到她是否有搭救这个小姑娘的能力,是否会因为此事而生出许多危险来,总之,她将小姑娘引到自己的家里来了。
江帮主莫名其妙的跟着她们,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文君居住的那是一间如鸟笼子也似的亭子间,小妹已经回家,她又变成一个人住了。鸟笼子虽小,然而摆设得却很精致。一张白毯子铺着的小小的铁床,一张写字台,那上面摆着一个很大的镜子及许多书籍壁上悬着许多很美丽的画片在银白色的电光下,这一间小房子在这位小女孩的眼里,是那样地雅清,是那样地美观,仿佛就如杨文君的本人一样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