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势力突然之间意识到原来上海滩地下还有一个社会党,而且这个社会党如今还有如此庞大的势力,这会让社会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只是这些政治上的阴暗东西,江帮主是绝不会说给她们听的。
杨文君惊讶地睒着眼睛。丁灵灵在一边暗笑。王剑蘅鼓起小腮,转脸对杨文君说:“你还问什么呢!他的办法一定就是英雄主义――拿破仑的什么暴力革命。一定是的!”
“刚刚猜错了。暴力革命造成的一个并非本意的后果,常常就是独裁。总是这样,法国革命带来罗伯斯庇尔和拿破仑。17世纪时的英国革命带来克伦威尔的独裁。……因此看来,革命理想的拥护者,几乎总是成了革命的受害者。”江帮主依然微笑着说,极力想要掩饰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想做拿破仑的。“一场辛亥革命,带来给我们的是袁世凯和今日的混战的军阀。”
他这话刚说完,立刻就引起了杨文君与丁灵灵两个人的大叫。但是王剑蘅却伸过手去在江帮主的肩头拍一下,又翘起一个大拇指在他脸前一晃。
恰在此时,跑堂的送进点心来,猛不防王剑蘅的手往外一挥,几乎把那些点心都碰在地下。
杨文君的笑声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大笑,一边将左手扶住了椅子,右手揉着肚子。
“先生,你真的变了――”杨文君收起笑容,怒视着江帮主喊叫道。然而王剑蘅接下去对江帮主说的一句话又使得杨文君破怒为沉思:“确确实实,有暴力倾向的革命,肯定不容批评的自由和建立反对派的自由。”
“但这种苦涩的结果,绝非起义英雄们的初衷。”江帮主苦笑着说,“我怀着许多好奇,许多敬畏,许多怀疑,回望辛亥年那激动人心的铁血华年。那么多坚忍不拔的革命士兵、知识分子,抛头颅,洒热血,以身殉志,以命酬国!无量金钱无量血,在对历史的凝视中,我们可能从高昂的革命和黯淡的失败中,寻找到给与我们启示的、成功的且少具破坏性的另一条新的道路。或许如此,具有非凡凝聚力、耐久力和坚忍决心的中国人民,面对日后姗姗来迟的社会试验的风险,就会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和应变能力。我真挚希望,从此以后,国民能永远告别革命!眼前已经是民国,还是冷静一点好,别动不动就上街游行示威,这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吃点心罢!这,倒又是应该乘热。”
江帮主说着干笑一声,甩开腮帮子就吃点心。
话说瞿恩怀着无上的革命激情要求全党同志抛头颅,撒热血,一时间全党革命热情空前高涨,上海滩的罢工集会暴动等活动如火如荼,但是等待我党的并不是光明的革命前途,而恰相反,等来的将是严重的损失。瞿恩的无厘头程度直追周星驰电影,但是这并不能让人发笑,因为这样的无厘头带来的将是腥风血雨,而且遭殃的不单是江帮主辛辛苦苦聚集的一批爱国青年,甚至最终会殃及全国。
江帮主现在是矫往过正,也要把她们被瞿恩带偏的思想拉回来。
杨文君根本听不进去,好像把一腔怒气迁惹到点心上面了,抓过一个包子来,狠狠地咬了一口,便又丢下,盛气向着江帮主问道:“先生,我现在都觉得自己不认识你了!”
杨文君诚然觉得自己和江帮主越来越不对劲,这种思想的差异,从什么时候发生,她自己也不知道。
江帮主还是不动声色,侧着头细嚼嘴里的点心,王剑蘅则细腰微折,倚在丁灵灵坐的那张椅子背上,独自在那里出神。
“我还是我。是党内有人不再听我的话而已。”江帮主忽又叹一口气,又轻声问:“今天参加游行示威的都有那些团体?”
杨文君一面换过饺子来吃,一面回答:“昨晚,瞿恩各厂工人代表积极分子赶到潭子湾开紧急会议。****作出具体安排:组织不怕牺牲的演讲队到租界演说;联合各团体一致行动;规定演讲队5至7人为一组。拟定了演讲大纲。散会后,****连夜又召开各校代表大会,确定标语口号,起草宣言、通电,规定游行路线,组织纠察队、交通队、宣传队,还有暗号――”
昨晚江帮主在哈同花园,想不到一晚上的时间,瞿恩就搞出这么多的花样。
杨文君忽然仰起脸来看看椅背后凝眸倦倚的江帮主,江帮主嘴角上浮出冷冷的浅笑。
蓦地,雅间的矮门忽然荡开,一个人当门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