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雪,瓦灰色的雪花在冬天的夜色中闪烁着,悄悄落在玻璃上,又悄悄地滑落下去,融化了、消失了。只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湿痕。
杨文君突然沉默了。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江帮主还想吓唬一下她,俯身低头,正望见眼泪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流下来,晶莹的泪珠从他方向看来,仿佛能坠在地上摔碎般透亮。惹得他心中一震,本能伸手去擦,杨文君气恼的抢先一步抬手擦掉,别过头不让他看。
江帮主竭力让自己面容平静,按住心中异样,问道:“委员会对当前形势的估计,你听到传达了吗?”
杨文君委屈的摇摇头。她最近几天,听到的都是瞿恩那些热血沸腾的激进言论。她急切的想要烧去污秽和照亮黑暗的时候,因为太热烈太纯粹,恨不得把自己也一起烧成灰烬!
“委员会认为:通过各种工人的运动,揭露帝国主义的罪行,并且在斗争中提高中间工人的觉悟程度,在前一阶段,是完全正确的,必要的……”江帮主尽力温和的解说,他告诉她:“虽然我估计小东洋不会做出和中国宣战的蠢事,但是我们也必须作出防备小东洋开打的准备。我们当前阶段罢工的目的是要求东洋纱厂提高工人的待遇,也没必要撕破脸皮,发起国战,搞起暴动。”
“当前,我已经掌握了情报,小东洋可能正在策划一系列镇压行动,他们的炮舰就停在黄浦江,他们随便可以采取逮捕屠杀的恐怖手段来对付工人示威。因此,为了保护工人和积极分子,必须迅速注意斗争形式,不要做太过火、太过暴露的行动;加强组织工作,隐蔽力量,把斗争灵活地转入准备迎接革命的新阶段。我们斗争策略是,依靠组织和群众,培养骨干,注重策略,利用矛盾,争取舆论,以合法斗争掩护和配合非法斗争。”
说完以后,江帮主又提醒道:“千万不要任性!我们的斗争还是要有理、有节,不能给小东洋开枪的借口。他们一直不动手,那是因为没有查出躲在暗处的我们。没有一网打尽的把握,他们才一直按兵不动的。这几天,到处可以看到小东洋的密探,敌人正在寻找动手的时机!”
杨文君听着江帮主的话,对当前的形势和应该如何斗争,渐渐有了新的理解,就像一个缺少经验的水手,得到了引导航向的指南针,她不禁感到自己的冲动和幼椎,也感到了获得明确方向的兴奋。
杨文君发现越和江帮主接触,越发现他不简单。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出色的领袖才干,在社会党内无人能及。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呀!
正在这时,有人急促地敲门。
杨文君来不及再谈更多的话,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还是秘书处的那位女学生,她把一封折好的信交给了江帮主,低声告诉他:“按照先生的要求,罢工委员会成员已经到齐,准备开会。”说到这里,那女同学又不安地说:“刚才得到消息:虹口租界的小东洋特务正在侦察罢工委员会的地点。罢工委员会决定另选会场,把会议改在……”
这次会议效率奇高。
江帮主听取了一下局势报告:日本帝国主义一面把“对马号”、“伏见号”兵舰紧急调来上海,妄图用炮舰压服;一面从日本请来了内外棉株式会社社长阿部彦太郎,策划了一场“谈判”阴谋。罢工委员会派出孙良惠率工人代表与日本小大班川村在戈登路30号日本俱乐部进行谈判。川村急于想让工人复工,态度嚣张,施加压力,说工人是闹事,并以“关厂”造成工人失业相威胁。谈判3小时没有结果。后来,日本资本家元木出面,要罢工代表到租界去谈判。最后,商定在舢板厂新桥北堍明月楼茶馆谈判。
江帮主边听边在心里分析,然后也没有商量的意思,直接专横独断的下达命令:“谈判前,徐元东与瞿恩、胡宗南制订一份周密的计划,作了成功与失败的两种估计。由徐元东率工人代表参加谈判,胡宗南你带人去把茶楼给我围得满满的,好好的向小东洋示威。”
……
天亮了,江帮主回到家,刚从门外走进来,马素贞立即上前将他的风衣取下,柔声的说道:“先生,昨晚卢少帅派人送来一封请柬。”
江帮主怔了一下,卢小嘉从天津回来了?
……
上海督军府。
一辆插着一面胭脂膏药旗的车子停住,一位温柔如水的少女探出头好奇的察看,督军府前早已依次停满各式各样的汽车,门前侍卫仆人正忙前忙后的招待,大落地花窗里灯火辉煌,照的觥筹交错的富贵人影梦幻叠加异常炫目。各式穿着西装的宾客手挽着女伴鱼贯而入。
织姬和他已经谢顶的父亲两人从车子下来,她挽着父亲的手,拿着请柬踏上台阶,将请柬交与侍卫,侍卫看完立即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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