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湖南战局,一时众说纷纭。
“你们知道吗?西南纷扰不定,关外也发生了变化,先是黑龙江,然后是吉林……”
坐在刘歆生斜对面的无锡振新纱厂的荣敬宗老板抢着说,探寻地看了卢少帅一眼,又用肘弯碰碰他旁边的聂云台,他就是聂四小姐的哥哥。他和状元公张謇联合兴办了上海模范织绵工厂。
聂云台微笑道:“直系既然和桂系相呼应,皖系也拉拢了奉系有什么奇怪的。”
卢少帅有几分窘了。老爸身为北洋皖系大将,这些北洋秘闻只会比他们知道的更多,但是对于这些询问,当真难以回答。
卢少帅沉吟了一下以后,他就看着聂云台说道:“段总理正全力对付南方,所以希望东三省不要出麻烦。我北洋要武力平南很容易。这次在湖南战败,原因是派去湖南的北兵是杂凑成军,指挥既不统一,兵士厌战情绪很高。如山西混成旅由旅长商震率领开湘,可是开拔时所奉的命令却是到湖北增防,怎知到湖北又开岳州,到了岳州又开长沙,所以湘军一进攻,他们就一哄而散;还有安武军本身就有新旧之分,新安武军是张勋溃败后投降倪嗣冲的,其内部矛盾很多。更重要的是王汝贤和范国璋两个混蛋的临阵脱逃,这是因为北京那边有人给他们撑腰,并主张和平统一。这主张和平统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总统冯国璋。和冯国璋一样,王汝贤和范国璋都是直隶人,乡谊纽带加上利害关系,他们当然愿意听从冯国璋的‘和平统一’而不是段总理的‘武力统一’,他们总不至于傻到要去干些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罢?所以这场湖南战争开始后,根本没有经过激烈战斗,北军就失败了。如果北洋认真打仗,南军不是敌手!诸位,你记得民国二年,我们北洋在湖口作战的情形么?那时,我们北洋只用短短三个月就结束了战争!”
说到这里,卢少帅的脸上闪出红光来了;他向四周围的听者瞥了一眼,考察他自己的话语起了多少影响,同时便打算转换谈话的方向。
却不料聂云台冷笑着说出这么几句尖利的辩驳:“你是说‘二次革命’的战事么?那和现在是很不相同的呀!那时的北洋还是袁宫保掌舵,北洋众志成城!但现在,大概适得其反罢?”
就好像身边爆开了一颗炸弹,卢少帅的脸色突然变了。以聂家在上海滩的根基,说起话对卢少帅也没有多少顾忌。
卢少帅站了起来,向四周围看看,蓦地又坐了下去,勉强笑着说道:“老聂,你不要随便说话!”
聂云台轻笑道:“随便说话?我刚才的话语是不是随便,你自然明白。不然,为什么你家老爷子没有去湖南,到现在还逗留在上海滩?”
卢少帅忽然说道:“要武力平南很容易。要紧的是除肘腋之患!实话告诉你们,在皖系中便有政变倒冯和合法驱冯两种不同的意见。”
就好像身边再次爆开了一颗高爆炸弹,底下忽然安静,一双双眼睛都盯上卢少帅。
卢少帅有些得意的说道:“政变倒冯是由倪嗣冲和张作霖宣布独立,在天津设立临时政府,推徐世昌为大元帅代行总统职权,然后进兵北京,迫冯下台。合法驱冯是迅速成立临时参议院为代立法机关,修改《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根据这些新法召集新国会正式改选总统。
政变倒冯是很干脆,但是冯不是黎元洪,冯有长江三督为后盾,如果倪嗣冲和张作霖发难,长江三督一定以武力相抗,这样一来,同室操戈岂不是给西南一个好机会。至于在天津组临时政府,也正和广州的军政府一样,且在法律上更及不上广州的军政府。最值得顾虑的,是这样一来,便把直系逼上梁山,和西南联合。段总理是投鼠忌器,才不想走这一条路。”
卢少帅说到这里,脸上逼出一个狞笑。
这一“北洋秘史”,不但倾动了眼前这一群人,连那边――前半间的人们,也都受了影响;那边的谈话声突然停止了,接着就有几个人跑过来。
他们并没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看见聂云台堆起满脸笑容,手拉着卢少帅的臂膊,说道:“少帅,可是现在外面疯传,段总理要辞职了吗?”
“不是风传!段总理在几日之前已被迫提出辞呈!”卢少帅又丢下一颗炸弹:“早在王汝贤、范国璋部的北洋军后撤、傅良佐仓皇逃出长沙后,冯总统、段总理两人的分歧便开始公开化了。段总理总主张追究王、范两将的责任,而冯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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