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葱”却立时作声不得。
难道这颗“野葱”能说自己真的在旁窥看吗?但若答案是“否”,他凭什么资格说出刚才那番话。
“我说你怎么如此嚣张,”杨再田指着江帮主身边娇媚的女孩,歹毒地笑道:“这不是盛家七小姐吗?抱上了盛家的大腿,当然有嚣张的资格了。”
竞技场再度安静下来。
同时,大家都注意到了江帮主身边那个娇滴滴的美人。
盛七小姐的身躯微微地在颤抖,但仍然保持着骄傲,盯着杨再田歹毒的笑容毫不退却。她在江帮主破口大骂之前,插入道:“杨再田老匹夫,闭上你的臭嘴。你们大八股党和安徽会馆的龌龊和盛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清者自清,若再有人以此来诬蔑本大小姐,休怪我盛家不留情脸。”
“杨老板,盛家你惹不起的。盛七小姐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你还是来欺负本大爷罢!”江帮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本大爷在上海滩孤家寡人,一没有盛家这样显赫的势力,二没有抱上盛家七小姐美丽的大腿,最好被欺负了!”
斧头党这些疯子真的好欺负吗?
众人又立即起哄。嗡嗡之声,像浪潮般起伏着。
杨再田冷笑道:“你这是在向大八股党宣战吗?”
江帮主脸色一凛:“是又如何?”
“斧头党凭什么向我们大八股党宣战?真是令人笑掉大牙!”杨再田嘶哑着嗓音干笑了起来,就像一只捏住了嗓门的公鸡。他刻意摆出一副咨询的表情,可惜没有人附和他的笑话。
江帮主弹起,翻过护栏就跳了下去,落在下面的一直桌台上,一个飞跃,跳上拳击台,飞扑向杨再田,拳头一家活在他的笑容上开了花。砸得杨再田一个仰面朝天,鲜血四溅中,杨再田干瘪地嘴里一直蠕动之后,几颗和着血丝的牙齿象橘核一样吐了出来。
“大牙是笑不掉的,可以打掉。”江帮主冷冷的笑道。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娇甜的女声欣然道:“说得真动听,江山你是最讨我欢喜的了!”
众人为之哗然。
这时代的上海滩虽因西风东来,风气开放,但一个女儿家在这种数百人聚集的场合下,公然示爱,终是惊世骇俗的事。
盛七小姐两眼上翻,低叹一声,道:“她怎么在这里?”
江帮主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那正是聂家四小姐的声音。
杨再田迅速从地上蹿出,他的脸已经被屈辱和羞愤给燃烧的几乎疯狂了,一双眼睛变成了烙铁一般的血红。
杨再田在英租界虽然谈不上可以横着走路,但至少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他怒极反笑,一手恨恨的檫去了嘴角的血水,他咳了几声,一口浓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准备先将一口浓痰吐在这瘦弱小白脸的脸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
然而痰到了喉咙,却再也没有可能吐出去了。
壮汉嘴张大,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深深插入自己嘴里的日本造便宜手枪,根本不知道这把枪是怎么出现的。然而那粗糙的廉价工艺制作的枪身,时刻提醒着他,这把手枪可以轻易地将他的脑袋打穿,并不比打穿一块豆腐更困难。
“你说我够不够资格和大八股党做对呢?”
杨再田嘴里塞着枪杆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卡的一声轻响,江帮主扣开了击锤。杨再田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几乎没给杨再田思考的时间,江帮主已经扣动了扳机!
卡嗒!
击锤落下的声音完全被杨再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给盖了过去,然而本该更加巨大的枪声却没有出现。
杨再田吓得栽倒在地。
拳击台上两个俄罗斯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被杨再田吓着了,还是在为江帮主鼓劲。
杨再田被江帮主彻底激怒了,本来铁青的脸完全失去了血色,像是刷了石灰粉一样惨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一副神经质的样子,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这里的经理终于走出来了,一个洋鬼子操着苏北口音道:“这位先生,请把您抢收起来。还有这位先生,你也收起的威胁。破坏我这里的规矩!就是挑战公共租界的法律!就是与挑战帝国的荣耀!”
片刻之后,杨再田才反应过来,瞬间巨大的屈辱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