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戟士执戟前刺,而中间数排则持戟斜举,寒芒耀眼,锋刃如丛。跳下去的结果就是变串烧,不跳?那就是靶子。
噗噗噗!一阵弩矢扫过,骑坐在栅栏顶端,进退失踞的黑山军兵一个个被钉在木栅顶上,惨叫连天,余人无不骇然翻滚逃回。
凭着栅栏、长戟、坚甲,不过三百余大戟士,硬生生遏住上千骑兵,寸步难进。
眼见那大纛之下金盔金甲之人近在百步之外,却难得寸进。孙轻眼都红了,怒吼如雷,声嘶力竭,最后更亲自持一把大斧冲上前。
纛旗之下,大戟士督将张郃几次欲拔刃而上,终于还是忍住,主公身边无已将,他要是再冲上去,谁来保护主公?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都已拚红了眼,在栅栏前后不计伤亡地厮杀,死伤者满地皆是,以至于后来者不得不爬上尸丛搏斗。栅栏前方是下陷的洼地。战事如此激烈,鲜血不断从死伤者身上流出,很快就注满了洼地。战马奔突,溅起朵朵血花。
黄昏渐至。杀戮正酣。突闻战鼓咚咚震响,但见鼓车之上,冀州别驾从事田丰。以绳缚袖袍,双手持槌,奋力槌鼓。
治中从事牵招亦持剑上马冲锋,奋力挥劈,斩杀十数名溃退的袁军士兵,满面溅血如修罗,血剑戟指长空,厉喝如泣:“前方就是屠戮老弱、欺凌女眷、害尔等妻离子散的贼人,某等与贼不共于一天之下,若是男儿,便随某血刃仇雠!”
士卒中不少人来自邺城,听闻此言,又是羞愧又是激愤。此时,将佐们个个身先士卒、不避矢石,大声呼战,这些士兵更没有退却的道理。在袁绍掷戟、田丰槌鼓、牵招奋身的榜样下,袁军一溃千里的颓势终于慢慢得以扭转。
正在左翼纵横捭阖的吕布,终于停止对屠各胡骑的追击,率成廉、魏越数十骑纵马而还本阵,扬声对骑都尉张辽道:“文远,可以突击了。”
吕布已看到真切,袁军已重新整军,慢慢结阵,此时再不出击就没机会了。
张辽早就等着这命令了,闻令长刀向栅栏方向一指:“出击!”
五百并州铁骑,如狂流泄闸,奔涌而出,淹向黑山军。
黑山军这边,其实也在防着吕布这支唯一保持完整建制的千余步骑军。最初孙轻安排五百骑结阵向南,以防并州军突袭,但没想到栅栏久攻不下,兵力越打越少,不得已之下,从拦截的骑兵队中抽来二百,然后再抽一百,最后只剩下不足二百骑防守。而并州军始终不动,也渐渐麻痹了孙轻,防范渐疏。结果没想到并州军不动则已,动如雷霆,沛莫能御。
铁骑席卷而过,二百黑山骑兵猝不及防,浓烟滚滚中,瞬间被刀矛戟矢淹没。
此时栅栏已被黑山军用斧砍刀斫,加套索拉拽,终于破除。孙轻身披札甲,一手执短柄大斧,一手持盾,与数十扈从杀入袁军阵中。盾撞斧斫,戟断甲裂,连杀数人。正呼喝酣战之际,忽闻蹄声滚滚,人叫马嘶。一回头,脸都白了。
“该死的并州人!好阴险的吕布!”孙轻恨得几乎咬碎牙,他久经阵仗,岂有不明之理,并州军一抄后路,如果不快快撤下,不但本军死伤惨重,搞不好连自己都要栽进去。
“鸣金!退兵!撤,快撤!”孙轻恨恨向百步外那几乎伸手可及的目标最后看一眼,颓然一叹,在扈从的护卫下,随人流急急后退。
就在此时,突闻乱军中有人大喝:“孙轻何在?”
孙轻正一肚子火,闻声大怒:“好大胆!谁敢呼爷的名讳!”
话音未落,蹄声急遽,一道白影入目,寒森森的弧光一闪——咔嚓!孙轻斗大的脑袋飞起,血喷七尺,无头尸身一晃、再晃,噗通栽倒。
在扈从目瞪口呆中,一骑将探手捞住首级,如风而过,只留下一句尾音:“……雁门张文远,借尔首级一用。”
孙轻一死,黑山军最接近胜利的一次攻势,功败垂成。但这并不表示袁军获胜,因为黑山中军张燕部元气未损,此时已趁袁军溃退之机,先一步收拢败兵,集结成阵,准备再战,拼了命也要拿下这一阵。沙场宿将张燕最清楚不过,错过今次,以后再无此良机。这是最接近胜利的一次,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拼着元气大伤也要拿下袁绍。黑山军累,袁军更累,现在就看谁更能熬下去!
但就在此时,老天爷再次给了黑山军一记闷棍。
黑山军、尤其是那些胡人发出一阵惊恐大叫,张燕蓦然回首——心腔剧烈收缩!
西北方,三道笔直的狼烟猝然入目,这是置于漳水北岸的峰燧警讯:九门告急!
九门是黑山联军的侧翼,一旦失陷,铁三角不复存在,黑山联军亦将不战自溃。如果说,吕布的并州骑兵突击,是战术上的胜利,那么,突击九门,则是战略上的胜利。
可是,所有袁军都在黑山军密切监视之下啊,绝对不会有哪支军队有可能攻击九门!
那么,九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燕急切想知道。
袁绍,也很想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