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仗都是出名的凶狠,我想这些私兵不会连黄巾都不如吧。”
阿苏讶道:“顺风仗?”
马悍重重道:“顺风仗!”
前方,曹军三军偃旗息鼓,缓缓向十余里外的大营撤退,而三支分别打着“李”、“吕”、“任”旗号的军队,则陆续于其侧方列阵,布置拒马、尖桩、木蒺藜,以防敌军冲阵。
曹操率领的三军人马约为五千人,因为是受降,为了展现军容,威慑下邳军,所出俱为精锐,而且几乎将全军的甲具都集中配置。这等训练有素的精兵,即便是在撤退时,也是层层掩护,步步为营,不教敌军寻得一丝空隙。
马悍远远观看,暗暗点头,曹操用兵,果然不凡,临阵撤兵无懈可击。就算他现下指挥的是龙狼军,也找不到可以下嘴的地方。不过,老话怎么说来着——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吕布如此,曹操,同样也是如此。
马悍一霎不霎盯住曹军撤退进展,心里默默计算,一刻时之后,突然开口:“差不多了,阿苏,鸣镝。”
鸣镝就是响箭,在箭杆后部穿孔,向天射出,气流过孔,振啸发音,声达数里,这是塞外胡人常用联系的方式之一。
阿苏不知为何要鸣镝,但身为扈从,他从不问为什么。
阿苏纵骑而出,取出二石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系着红线的箭矢,扣上弓弦,缓缓引弓指天。
阿苏的举动,也引起了随军后撤的曹操与夏侯渊的注意。
夏侯渊被吕布投中一戟,但他已先于吕布投戟之前,射伤其臂,故此吕布这一掷不足平日五成力道。加上夏侯渊身披坚甲,防护极好,这一戟入肉三分,虽伤不重。夏侯渊包扎完毕后,带伤指挥大军撤退。眼下只剩下他与族兄两位难兄难弟了,他不帮忙谁会帮忙?
“他,还要玩什么花样?”曹操已经有点惊弓之鸟了,看见一个远远对空射箭的,再不敢等闲视之。
马悍这个“妖孽”,已经给曹操投下沉重的心理阴影。
正在拥挤的后军指挥撤退的夏渊侯,顺着行军间道驱马奔来,看到曹操一脸惊疑不定,强忍颊痛,高声道:“孟德勿忧,这不是马悍,使的也不是那张妖弓。天下间能射出七百步之矢者,唯此人此弓合一方可……”
话音未落,天空中传来一声奇异的尖啸。所有曹兵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或放下手里活计,仰脖望天,有识货者大声道:“这是鸣镝!”
曹操与夏侯渊也是识货者,二人脊柱俱如过电般一麻,同时失声道:“鸣镝?难道还有伏兵?”
同一时刻,异变倏生,三支营军中的“李”氏别部,倏然毫无征兆分别向曹操三军与另两支营军:吕虔别部与任峻别部发动攻击。
太突然了!太阴毒了!太致命了!
自古以来,最可怕、最致命的,就是这种临阵倒戈。无论是多强的军队,都扛不住这来自侧背的打击。
在另一个时空,数百年后,大唐帝国与大食帝国决胜葱岭的怛罗斯之役时,强极一时,拥有大唐最优秀的将帅与最精锐的陌刀阵的唐军,就栽在“盟友”葛逻禄人的临阵倒戈一击之下。
曹操的军队再精锐,也不可能与唐军相比,而袭击他的,则是比盟友更亲密的下属别部。
三千多手持矛戟斫刀的李氏宗兵,突然变脸冲入曹军之中,刀戟俱下,如刈草般割倒一排又一排的曹兵。许多曹兵倒下时,手里的兵器还扛在肩上,脸上还凝固着惊愕表情……
当五千精锐大军及数千营军,被三千“袍泽”冲得七零八落,更惨遭疯狂砍杀时,曹操脸白如纸,几乎咬碎钢牙,颤抖指向那“李”字大旗,切齿大呼:“李曼成!李典!吾誓杀之!”
曹操刚指天划地发完毒誓,就被夏侯渊、许褚及一众扈从簇拥着向大营狂逃,再慢一点,箭矢都快射到马鞍子边了。一行人马急冲冲刚接近大营,便望见营内浓烟滚滚。
李典既于营外狙击,又怎会不在营内黑手?双管齐下,釜底抽薪,这才是李典的风格。
曹操与夏侯渊连苦也都叫不出了,策马往西急逃,慌乱之中,除了不忘带上荀彧、程昱两重伤员。典韦、曹仁、曹休的尸体都弃于乱军之中,连另一个夺下邳的大功臣满宠,都被乱军冲散了。
阿苏射出那支鸣镝之后,完全被这一箭的效果惊呆。岂止是他,下邳城上,七千联军,俱鸦雀无声。
马悍伸手在同样发呆咽唾沫的旗号手面前晃了晃:“传令,击鼓,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