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命令

    可如果仅仅关于这一点，奥尔伦杜没有动摇太多。“……为了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要灭光人类吗？”

    “……”

    奥尔伦杜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非常明确的给了答案。不藏也不遮掩，实实在在地说着：“是的。”

    曹薇薇回过头，咬牙：“你该死！”

    奥尔伦杜一震。

    随后他低下眼睛，失焦的视线落在脚下豪华的地毯上。

    “我是恶魔。”他说。“我可以毫不在意地做出任何罪恶的事。”

    犹如被寒风拂过，薇薇的肩膀在颤抖。她把脸埋进臂弯，不愿意看他。

    始终背对着他。

    深深埋进去，似乎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

    啊……仅仅是这些，就已经如此厌恶我了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奥尔伦杜说，“我现在就可以消失。”

    “……”

    “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我也可以永远都不再出现。”

    “……”

    “……”

    得不到回答，奥尔伦杜绝望地转身，当他跨出步子正要离开，少女的声音传来。

    “要求这些有什么意义。”

    “……”奥尔伦杜.赛西惊讶地回首，望着女孩。薇薇已经站了起来，坚定的视线朝他笔直射来。

    “我要改下别的命令。我是说，‘命令’。”

    奥尔伦杜转回身来，面对女孩，他点头，“只要是你希望的。”

    “第一，”少女说：“在我有生之年，全魔族都要对人界友爱温柔充满善意。”

    “……”

    因为他的沉默，薇薇似乎有些急了。“第一条你就犹豫了么？！”

    他不该笑的，所以尽力忍住，没有被发现。

    “不，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

    薇薇不理解地歪过脖子。

    “请不要介意，第一条我接受，继续吧。”

    “真的接受？”不太信，小脑袋向后仰了仰，“要是其他恶魔违反了呢？”

    “杀无赦。”

    薇薇怔愣住。但不相信又能怎样，命令是自己下的，她的表情像在这么说。

    “第二条。”

    “嗯。”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

    “像是，把加百列放回天上……”

    “嗯。”

    “咦，放了杀我的米凯鲁，复活他的全族这样呢？”

    虽然有些困扰，但是……“嗯，只要是你希望的。”

    薇薇的表情像是她没有想到。但是他知道，这些“命令”，薇薇实际上一个都不会提。

    “不会吧，让你跟天堂和解呢，皈依上帝这样，你都会答应？”

    佯装非常困扰的神情，之后再缓慢地点头，他自知非常卑鄙，但仍旧毫无异样地说：“嗯，我答应。这些就都是你的命令了吗？”

    “咦咦，等等等等等！我可没这么说！”

    嗯，他知道。

    “我才不会下这种命令呢！”

    是的，他知道，她从来都不会下如此“违背本质”的命令。

    从不。

    【路基弗尔，你听好，你要对人界友爱温柔充满善意。】直到现在还记得说这话时那张脸上古灵精怪的神情……还有自己的回答。

    【做不到。】

    【咦？！呀，什、什么意思，可是神深爱着人类啊。】

    【我知道。】

    【……路基弗尔，你已经不爱神了吗？】神情看来很惶惑。

    【是的。】

    【……】

    【……】

    【路基弗尔。】

    【嗯。】

    【你要背叛他了吗？】

    【……看来是这样，这就叫背叛呢。】

    【路基弗尔。】

    【嗯。】

    【你要堕落了吗？】

    【是的。】

    【这样，天堂就要失去晨星了呢。】

    【……你不去告密么？】

    【向谁？】

    【他。】

    【告密不是我的责任。】

    【……也是。】想了想，【那不改为命令我吗？】

    【比如？】

    【不要堕落，要爱他，之类的。】

    【下这种命令，我做不到哦。】

    【是吗？】

    【你向来不愿意下跪，我有命令过你吗？】

    【……】

    【拉斐尔不愿意见到你太过耀眼的翅膀，我可曾有命令他盯视你的六翼呢？】

    【……】

    【沙利叶不愿意与雷米勒和解，我可曾有命令过他拥抱雷米勒？】

    【……好啦。】

    【加百列不愿意被调戏，我可曾有命令过他跳裸舞给大家看？】

    【知道了知道了。】

    【我只是想说，违背本质的命令，我才不会下呢。】

    【……为什么？】

    【因为违背本质啊。】

    【呵，那么现在的最后一次机会，你会下什么样的命令给我呢？】

    【……路基弗尔，你就要走了吗？】

    【是的。】

    【为什么要堕落呢？】

    【……你真的好啰嗦。】

    【堕落会成为黑翼的恶魔呀。】

    【我知道。】

    【你是想要得到天堂吗？】

    【除了天堂的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那你是想要推翻耶和华吗？】

    【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推翻他。】

    【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要。】

    【撒谎呢。】

    【怎么说？】

    【你笑了，所以你在撒谎。】

    【你都是这么推断的？】

    【你想要堕落，成为恶魔，就是因为你有想要的东西，想要的，是天堂里没有的东西，被他下令扼杀了的东西。】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知道哦，但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不拥有这样东西。】

    【……我不懂。】

    【为什么不懂？】

    【现在不拥有，就不能知道吗？】

    【不能知道哦，因为不拥有，所以你无有信仰，因为无有信仰，所以你不拥有。】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等你信仰时。】

    【……】

    【路基佛尔，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厉害？】

    【我就要堕落了，就要抛弃我的神，我怎么可能还会信仰。】

    【信仰无关于神或恶魔哦。】

    【那跟什么有关？】

    【你的心啊。】

    【……】

    【心才是你的本质，没有他物能左右。】

    【没有他物能左右？】

    【嗯，没有他物能左右。】

    【……】

    【路基弗尔，为什么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你看错了。】

    【……】又再次露出了惶惑的表情，【错？】

    【我要走了。如果你愿意，可以下最后一个命令给我。】

    【我的命令，恶魔，你会听吗？】

    【……】

    【路基弗尔，你这是在难过吗？】

    【也许吧。】

    【还要听么，最后一个命令？】

    【请吧。】

    【那么，路基弗尔，你听好。】

    【嗯。】

    【你要对人界友爱温柔充满善意。】

    后来，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会再次说出这个命令，是因为并不违背本质么？当时的自己，一定很困惑吧？

    只记得，之后……离开那座花园后，他便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发动了叛变，在屠杀中，他还能依稀感觉到那双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眸，在注视着他所做的一切。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在坠落时，他掳走了这个没有感情的存在。

    然后，神发怒了。

    而他很愉快。

    他知道在他手中被他掳走的这个神圣，正在浸染黑暗。

    【路基弗尔，请放开我。】

    【我不要。】

    后来，发生了好多次的神魔大战。

    为了争夺。

    神想要抢回。

    而他不愿意给。

    再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神魔的战争自此开始便停止了。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惊讶啊。”眼前的薇薇说，“刚刚说的你竟会全部同意，原以为恶魔会有好多不会答应做的事。”

    因为卑鄙地利用了你的本质，我只是佯装同意而已。“……因为恶魔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口里道，心里想着这确也是事实。

    “可是，得不到天堂啊。”她狐疑地说。

    “这里就是天堂。”他笑答。

    “推翻不了耶和华呢？”

    “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推翻他，只是不想顺从，所以反抗。”

    薇薇露出怔怔的表情看着他。好让他怀念的表情。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难过？”

    “啊……我有吗？”

    薇薇点了头。那就是有吧。

    “也许是因为，太过怀念吧。”

    薇薇歪过脖子，没有理解他的话。

    “那我能说第二个命令了吗？”

    他想了想。

    少女一直在等着他的回答。

    不太愿意点头，但不得不点头。因为想起来，她每一次的“命令”都会让他很为难，可深思，每一次又都从未违背过他的灵魂本质。

    “请吧。”于是他说。

    薇薇怪邪恶地微笑起来，举起一根食指在他的眼前，命令道：

    “那你听好，奥尔伦杜.赛西，我的第二个命令是：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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