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繁站起身来,龙行虎步地走到丽夫人面前,伸手抬起她的小巧的下巴,凌厉的目光里有着一丝厌倦和鄙夷,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东西。
丽夫人唇角上扬,笑盈盈地与他对视,可是在他眼中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宠溺,凌厉的目光令她胆寒,不由自主的娇躯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喊道:“城主!”
“丽氏得了疯病,胡言乱语,冲撞了少城主,从今日起贬为下等侍妾,去离巷好好养病。”邺繁松开她的下巴,“病养不好,就别出来。”
离巷!
养病!
丽夫人这下总算反应过来,她可以恃宠生娇,不守规矩,不把昭平县主放在眼里,欺负其他侧夫人、侍妾以及庶出的公子和夫人,但是她不能触碰那个常年不在家的少城主,哭喊道:“不,城主!您不能这么对妾身,妾身怀着您的骨肉。”
“父亲,这只是小事一桩,不……”邺疏华心生不忍,他云游四方时,还曾为死囚念过咒语,为丽夫人腹中胎儿念一千零八遍各种吉祥咒,在他看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没有觉得丽夫人所为有何不妥。若不是昭平县主动怒,他都应允了她的要求。
“邺华,不要多言。”昭平县主打断他求情的话。
“少城主,妾身初怀有孕,一心想着孩子能平安诞生,沾上您的佛光,能福泽绵长,不是有意要冒犯您,求求您看在妾身……”丽夫人是个聪明人,在知道错了后,马上改变策略,此时此刻,只有最有慈悲之心的邺疏华才能救她,哀泣地喊道。
周嬷嬷接受到昭平县主使过来的眼色,赶紧用帕子塞住了丽夫人的嘴,免得邺疏华被她求得更加心软,坏了事。
邺繁转身道:“毓娴。”
“啊?”宋箬溪不明白邺繁为什么这个时候点她的名?愣了一下,站起身来,“父亲,儿媳在。”
“这事就由你来处置。”邺繁道。
“啊?”宋箬溪又愣了一下,这管她什么事?为什么要拖她下水?瞬间就明白了邺繁的意思,刚才他怒火烧晕了头,严惩丽夫人,可是转念又顾念起她腹中的胎儿来,再加上邺疏华又有求情的意思,他就想要轻饶丽夫人,可是他虽然不是君王,却是一城之主,要言出必行,不好把说出口的惩罚再收回去,就趁机把这件事交到她手上,她和邺疏华一样是佛门俗家弟子,他觉得她会心慈手软饶过丽夫人。这样他既保全了颜面,又保住了爱妾,主意打得好极的。
宋箬溪想明白了邺繁的意思,目光扫过众人,看到昭平县主神色有些恼怒,显然也猜到了邺繁的意图;邺疏华含笑颔首,一脸信任,邺淑婷则是担忧,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如果她轻饶丽夫人,得罪的就是早就想整治丽夫人的昭平县主,她是该装糊涂,继续严惩丽夫人?还是聪明的顺从邺繁的意思,轻饶了丽夫人?
“父亲,儿媳如何处置丽夫人,父亲都无异议吗?”宋箬溪问道。
邺繁目光一闪,道:“你的处置意见,任何人都不得有异议,包括我。”
“谢父亲。”有这句话就成了,宋箬溪轻轻一笑,走到丽夫人面前站定,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颊,柳眉轻蹙,好个娇弱可怜的美人儿,着实让人不忍心,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眸光微凛,“城外弥陀寺的德愚大师名声虽不及觉明大师,但也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丽夫人若真是为腹中胎儿着想,可请德愚大师入宫念经,为胎儿祈福。可丽夫人却舍大师不用,反而无视城规,向少城主提出如此不恰当的要求,以庶犯嫡,以卑犯尊,其心可诛。”
除了邺疏华,其他人对宋箬溪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奉先堂的事,以及她处置瓶儿时的狠辣,都已表明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丽夫人杏眼露出惊恐,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她愿意去离巷养病,她不要死!
“念其身怀有孕,离巷又太过荒凉,暂且禁足于花延院内,待诞下孩子后,再移居离巷养病。”宋箬溪没怎么犹豫就决定站在昭平县主这边,宁愿得罪不常见面的公公,也不能得罪婆婆这个顶头上司。
禁足在花延院,比关在离巷好,丽夫人惨白的脸上恢复一丝血色,泪水也流得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昭平县主没打算要丽夫人的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脸上的恼怒一扫而空,看邺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这次他算错了。
邺疏华微皱着眉,沉吟不语。
邺淑婷轻轻拍了拍胸口。
其他人都看着邺繁。
邺繁看也没看丽夫人一眼,挥手道:“把丽氏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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