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顾九无从得知,她叹了口气,却又微微一怔。
秦峥不知何时到了院子里,正被顾念蓝抱着腿。
小姑娘仰头说着什么,他便也顺势蹲下了身子跟她平视,日光落在二人身上,显得那一幕分外和谐。
这样温柔而又有人气的秦峥啊。
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才让她发现,这样才是真正的秦峥。
不是那个冷冰冰如万年寒潭的明国公世子、也不是那个世人闻之的如罗刹的大理寺卿,他只是秦峥。
才及弱冠便身担重任,分明暗夜禹禹独行,却在这万古长夜里,以自身为引,照亮一束光。
那一层层包裹着的冰冷外壳下,藏着一个温柔本性的少年。
顾九没来由的眼眸湿润,旋即又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世子。”
秦峥回头看她,见少女明眸善睐,一双眉眼波光流转,似是摄了万千华光。
他骤然有些失声,好一会儿才轻笑:“嗯。”
分明一瞬间顾九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成了一句:“吃了饭再走吧?”
他晨起归来时身上血腥味儿未散、满眼疲惫褪不去;如今未得休息又经了这样一场磨难。
顾九心知他该好好儿休息,可又知他的性格,既说了下午有事,便必然是要去做完的。
所以,她只留他一顿饭。
闻言,秦峥却是一怔,莫名从她的眼中看出几分心疼来。
“好。”
得了秦峥的点头应诺,顾九顿时松了一口气,复又笑道:“那您先去睡会儿,等饭好了我叫您?”
绕了半圈弯子,却原来是为了这个。
秦峥突然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小姑娘的心性太过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连带着对他的心情一起,清晰而明了。
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顾九顿时觉得自己先矮了几分。
从俯视变成了仰视,不变的是男人眉眼中的温和笑意。
仿佛一瞬间卸下了许多无形的担子,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遵命,夫人。”
最后两个字,秦峥念得无限缱绻。
顾九脸色微红,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见秦峥已然进了房中。
她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他的背影,只见男人身形颀长,挺拔如松。
哪怕折腾了这许久,他一身气势仍如青松,不弯不折。
顾九没来由的弯唇轻笑,翘起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她索性也不掩饰,转身便朝着厨房去了:“白术,待会去一趟长安楼,点几个清淡的菜,中午世子爷在这儿用饭。”
……
秦峥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醒了。
厨房已经备好饭菜,只是却只他跟顾九二人吃。
庄子期太过倦怠已然睡下,林氏还未醒,几个孩子跟着奶嬷嬷在正房宽敞地儿吃,至于下人们则是在厨房。
睡了一觉,秦峥的精神到底好了许多,因着下午还有事情,虽面前吃饭的人是顾九,他也只是草草的进了些,便先开了口:“我先走了。”
顾九知他赶时间,将先前便准备好的小吃和药丸给了秦峥,嘱咐道:“世子可备不时之需。”
秦峥自进了大理寺,这般风来雨去的惯了,却是头一次有人给他预备东西,倒让他心中一片柔软,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
“好。”
只是那柔情只维持到出门,待得入了大理寺,便又是那个铁面如山的大理寺卿。
“大人。”
姜道臣见他前来,顿时迎了上来,将才审讯出的供词递给他,沉声道:“这是咱们顺藤摸瓜查出来的,请您过目。”
秦峥依言接过,待看到最后时,却又垂眸冷笑。
还真是意外收获。
“抓人。”
听得秦峥吩咐,姜道臣难得有些迟疑,道:“这里面,除却两个六品之外,可还有一个从四品呢,不经圣上抓人,万一……”
秦峥却不在乎,只道:“一切后果,自有我承担。”
大理寺自然没这个权限,可天狼十八卫有。
而他,便是天狼卫的头儿!
得了秦峥这话,姜道臣顿时肃容,恭声应道:“是!”
待得姜道臣去了,秦峥这才将供词合拢,自己回到座位上坐了,一面伸手捏了捏眉心。
昨夜里,白无渊给他带来了一个线索,可也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用跟红莲教有勾结之人的性命,来换春晓的平安。
真伪未定之前,秦峥自然不会先扔出底牌,二人拉锯的结果,便是白无渊先投降。
他到底是个聪明人,便是先低了头,却也是绕着弯子说的。
此人心性坚韧,且胸有沟壑,秦峥不敢小觑对方。
哪怕,这一夜顺藤摸瓜出来的东西足够让他给圣上交差,他也不敢大意。
谁知道,白无渊会不会在这里面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才想到这里,就见郑怀洛走进来,沉声道:“大人,您看这个。”
昨夜根据那个抓到的老乞丐透露的线索,秦峥抓到一批人,而几个人却各有缺陷,不是聋子便是哑巴,要么便是瞎子。
偏生又都各有乾坤。
审讯是郑怀洛的长处,虽费了一番周折,到底是撬开了他们的嘴,只是这最后结果,却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咱们现在怎么做?”
那些人都招认了一个图腾,也与春耕刺杀皇帝的老道士图腾一致,足可证明这是接应之人。
只是……
除了这个图腾之外,这些人里面,另有一枚印鉴。
而那个印鉴,从属薛家。
西楚自建国起,不管是皇室还是官员,都有独属的图腾印鉴,旁人不可复刻。
且非亲密之人,也并不知这所刻图案是什么,除却主子外,便只有家中所豢养的死士暗卫知晓。
但,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天狼卫和主管皇帝吩咐的大理寺,外人不知晓的机密,在这里如同白日取光。
“有意思了。”
秦峥看着那复刻出来的印鉴,勾起一抹冷笑,缓缓道:“白无渊给我送来三个官家、他们倒是直接送来了薛家。”
那三个牵涉其中的朝臣,因还未抓回来,目前倒是从属不明;可是这个薛家,却非同寻常。
“大人,不如咱们就此上报吧。再往下查,大理寺可就越矩了!”
郑怀洛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里也带着几分担忧。
那薛家不是别个,乃是定国公府。
当年扶持今上登基,便有薛家一份功。
当今圣上已然成年的四个儿子里,二皇子上官牧,便是定国公的亲生女儿良妃所生。
皇后早逝,中宫无所出,如今后宫乃是由良、德二妃子协力管辖,此二人又分别生育了二皇子跟三皇子。
大皇子是个跛子,生母早亡,自然排除在外。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最有希望的便是二皇子跟三皇子。
无他,二皇子母妃,良妃出自定国公府。而朝堂之上,堪成半数门生归薛家;三皇子母妃,德妃出自礼亲王府,却又是西楚开国第一异姓王府,且德妃与皇帝青梅竹马,更情深一些。
二位皇子明着暗着都看彼此不顺眼,偏生皇帝春秋鼎盛,谁都不敢真正的在明着做什么猫腻。
然而,现在却出了一桩意外。
春耕时,一个老道士越过了层层防护,险些刺杀了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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