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担心凯厄斯会随时压抑不住渴血的引诱扑上来,显然对于他来说,凯厄斯的战斗力太过强悍。
我们闪出大厅,我转头看到凯厄斯一脚将巨大的铜门给踢上,他困兽一样地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喊起来,“清场!”
那种命令式的声音充满了血腥味,我听到铜门重重合上的巨响,狠狠地磕在心头上。
“卡莱尔?”我慌忙地抓住他的衣服,发现穿梭在地道里的他有点不对劲。
一会后,卡莱尔才甩了一下头,年轻的脸孔上挂着老爷爷的无奈苦笑。“刚才什么都看不到,现在终于能恢复视觉了。”
凯厄斯的一句无光夺走了所有人的视觉,除了他跟我外。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你需要的是足够的安静与休息。让你遇到这种事,我感到很抱歉。”卡莱尔对于沃尔图里城堡的地道似乎很熟悉,他抱着我飞快地跑过无数个转角。
我觉得他一点都不需要抱歉,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他引起的。紧绷过度的身体终于如愿地垮下去,我艰难地缩在卡莱尔的怀抱里喘气,像是气喘发作,恶心反胃头晕目眩全部都涌上来。
吸血鬼贪婪的目光,狩猎的攻击,还有凯厄斯残酷的镇压,让我彻底感受到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一面。
卡莱尔担心地看着我,身后一个黑影忽然疾驰而来,长长的裙子在黑暗的地道里幻化成鬼魅的精灵。“卡莱尔,我过来看看我们的小天使,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海蒂。”卡莱尔严肃地点头打招呼。
海蒂接近我,但是她很快就躲开了,我什么都没做。她像是被灼烧到地提高声音,“这我可真受不了,她身上的血味太浓郁了,我去跟阿罗报告一声。”说完,海蒂转身落难一样地消失。
“真的很痛苦吧。”我不是吸血鬼,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没有真正的具体概念,只知道一定会让他们感到难受,但是有多难受却无法感同身受。
“对普通的吸血鬼而言还好点,至于凯厄斯,他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攻击你简直是在杀死自己,烈火焚烧,一寸一寸的凌迟。他到底是怎么将你抱在怀里,还能压抑住自己的干渴的?太不可思议了。”卡莱尔看起来也很疑惑,他似乎觉得凯厄斯不攻击我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他还在那种情况下保护了我。
“也许,我很有价值。”我没有底气地猜测,到底是什么价值我半点头绪都没有。
“克莱尔,你错了。在那种痛苦下,无论有多么巨大的价值对他而言都不值一提,这就是我们的本性。本性永远都能压倒利益,鲜血的味道可以粉碎其余的所有东西。”
卡莱尔终于到达前厅,他将我放到沙发上,吉安娜看到我满身血的样子很惊讶。
“是否需要我的帮忙?”她疾步走到我旁边,有些担心我会不会严重到死去。
“有清水吗,我要开始帮她挑出伤口里的玻璃残碎。”卡莱尔对吉安娜说,声音未落人已经闪出去,三秒后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工具包跑进来。
“没事的,克莱尔,这些不过是皮外伤,不会留有后遗症。”卡莱尔专业地打开工具包,里面是各种小型的医疗器械。“帮你处理伤口后,我会帮你开些消炎药,不,你还需要打一针防止破伤风。”
我安静地躺着,忍耐着吉安娜帮我剪开被血染污的裙子,露出伤痕累累的脚。卡莱尔手很稳地抬起我的胳膊,他在我手上涂上某种类似麻醉剂的药水,拿出消毒后的镊子开始清理伤口里的玻璃。
吉安娜有些紧张地站在沙发边看着我们,我对她笑了笑,希望她别被吓到。
我感受不到玻璃渣离开伤口时的疼痛,耳边一直响起那些渣碎掉落在盘子上的声音。卡莱尔完全不受影响,他有条不紊地将这次小型的外科手术做好。
对他而言,我这种伤口实在是太小儿科。
“卡莱尔,查理没事吧。”我没有找到任何机会打电话给他,我本来已经编好十万个理由来欺骗他,我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可是沃尔图里的安全防卫,我这种技术拙劣的人实在无法突破,更别说得到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我毫不怀疑,如果这次见不到卡莱尔,凯厄斯会将我关在地底城堡,暗无天日地关上个一辈子也有可能。毕竟我的一辈子对他们而言很短暂,区区几十年。
“他很着急,觉得是自己的失责让你离家出走。哦,我亲自上门跟他解释,你因为某些心理创伤而不得不远走他乡,去旅游平复自己的心情。那次图书馆事件后他就很担心你,爱丽丝替你弄好了所有的理由,贾斯帕帮你制造了很多合成照片,包括明信片,还有旅馆的票据,飞机的登机牌。这些东西足以让他相信你在国外,开心地喂鸽子与街头帅哥合影。”
卡莱尔幽默地说,他低下头仔细观察我的伤口,金色的头发柔软地在灯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
我试图收敛自己激动的心情,不让过快的心跳影响身体,打扰卡莱尔的工作。
“别担心,他很好,爱德华模仿你的笔迹及口气,给他写了几封信。就像你每次外出进行长途旅游一样,查理警官对你很放心。”
他接过吉安娜手里干净的帕子,替我擦干净皮肤上的脏血。
吉安娜很惊奇地看着他,她可能从来没有见过在血液前这么沉得住气的吸血鬼,如果不是卡莱尔标志性的白色皮肤,他其实更像是人类而非吸血鬼。
我沉默地感受着这种善意下而产生的温暖,所有的麻木与冰冷慢慢融化开,都无法用语言来准确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意思。我最后感激地哆嗦着嘴唇说:“谢谢你,医生。”
我真的很感谢他们,为我做那么多。这种感情我死死捂在心脏里,觉得付出任何代价去报答都是值得的。
“艾思梅很想你,她希望你如果有空可以到我家做客。很少有人能让她有机会尽情地展示厨艺,你懂的。”他笑着说,非人类一家子没有人需要厨房。
卡莱尔很快速地帮我处理较大的伤口,需要缝针的地方不多,他都利落地处理好。
有些伤口其实仅仅只要一块OK绷就够了,我看到他抽出长绷带,绑在我的手臂上,还有小腿。
犹豫再三,终于担心地说:“沃尔图里的权利对你们而言很大是不是?不要为了我跟他们硬来,卡莱尔。”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卡伦一家。
“不,我不会硬来的。我也没有真正为你做过什么,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为你争取一个选择权。”
卡莱尔停住了为我缠绷带的动作,他有些难过地闭上眼,最后深吸一口气,这个动作跟爱德华希望放松的时候一模一样。“很多人都不清楚,其实人类在吸血鬼面前是有选择权的,就是在接受转换的时候,如果有保证人在场,当然最好是沃尔图里这种权威机构。在他们的证明下,你将可以跟随自己的意愿,选择成为吸血鬼,或死亡。”
“如果我不成为吸血鬼,就必须死吗?”这种规则对于人类,没有任何一点怜悯之处。所以非人类的世界,跟人类的世界从来就不可能交织在一起。
“沃尔图里最显眼也必须遵守的法律是保密。几百年前我曾经在这里住过,所以我知道除了这条法律外,沃尔图里其实还留下一些隐性的规则,人类的选择权也是这些规则之一。不过因为没有推行的必要,所以几乎无人清楚其中的具体操作过程。”
卡莱尔将所有沾血的帕子包括手术工具都扔到一个瓷盘里,他用酒精点燃了它们。吉安娜一直沉默地看着,等到医生收尾,她自然地弯身帮忙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她拿着这些收拾起来的手术垃圾,走出去留给我们一个空间。
“我要做你的保证人,克莱尔。沃尔图里也不能剥夺你的选择权利,虽然我不赞成你死去,但是如果连死亡的权利都不给你,我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卡莱尔停顿了几秒,对他而言说出这些话并不容易。“艾思梅也希望我这么做,哪怕她更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家人。”他对于妻子的爱,充满了尊重与理解。
我伸起有些麻木的手臂,摊开五指,手指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这是一个很珍贵的礼物,真的。”
当上辈子,我深爱的人,我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放弃我的生命时,没有人想过我是否愿意选择过那种生活。我别无选择地独自一个人死撑着,也许只要有一个人回到我身边,陪伴着我,对我说你是有选择的。
就算选择的是立刻去死也是值得的,没有人知道当忍耐成为一个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时,那种孤寂与痛苦是如此的漫长。
“你很勇敢。”卡莱尔温柔地对我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不,我很胆小。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怕到睡着了都是噩梦。沃尔图里所有的一切都令我恐惧,我除了拼命忍耐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抵抗他们。我不敢大声说话,我走的每一步路都小心翼翼,我怕这个陌生的世界的一切,我真的很害怕。卡莱尔,我是不是逊毙了。”
“害怕吸血鬼是人类的天性,这不是你的错。”卡莱尔不赞同地说,他摇摇头,“这种选择对你而言太残忍了。”
我觉得卡莱尔会因为变成我的保证人,而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良心谴责。我将受伤的手搁到自己的额头上,把所有光线挡住。
然后我听到自己梦呓似的话语,“我有一千万个成为人类的理由,但是却找不到哪怕是一个说服自己成为吸血鬼的理由。永远什么的,实在漫长到你无可选择。无法睡觉的吸血鬼人生,背负着吸食曾经跟自己是同类的血液为生的罪恶感。我只想给查理养老,过着种花养草,听歌养猫的日子。我真是太没出息了,没出息。”
卡莱尔没有再安慰我,他知道我不需要那些东西。
我觉得很累,有他在我身边,我想终于能放下心来做一个好梦。
“卡莱尔……”我闭上眼,想了很久终于很小声地问:“如果不是价值,那么他为什么要拼命保护我呢?”
疲倦的睡意涌上来前,我才听到卡莱尔温和肯定的回答。
“就算碾碎自己的本性也要保护的,只有两种感情。家人,或者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谎言与真实这两种能力。
就算克莱尔生来就是来压抑凯厄斯的,但凯大爷一个千年老妖怪怎么可能被懵懂的克莱尔真的压抑得死死。
虽然很困难,但是凯厄斯的谎言在克莱尔的压抑下,某些时候会发生作用。
这章为了赶榜单凑字数写的。
我抬头望天,日更什么的果然我不认识它。所以明天你们千万别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