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寨作客,只是称呼让虞翠花吓了一跳,这下全寨的人都知道,该如何是好?
天上仍积压着铅云,偶尔飘落的雪花,一下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桑家坞的积雪不如山里厚,东一撮西一片堆在海风吹不到的角落。顺着石条台阶走到校舍后的瓜园,却见葡萄藤、桔子村依然葱绿,被雪水浸润的叶子,在风中抖擞着。
的确养眼啦,丁文一眼看到桔子树的绿叶间还藏着橙黄。呃,嘟嘟不在家,自然没人闲着去采摘,这些桔子是嘟嘟爪下遗漏之物啊。
待转过墙角时,“一撮白”特有的鸭声,令丁文引颈相望。一群海鸭子,约十五六只之数,竟飞到池塘的水沟边,正争相啄食青青嫩草尖。沿约那片绿色,如给池塘戴上一个特大的编织草环,在严冬里是那么地抢眼。
人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但是,咱家的春天早在冬雪中来临了。不过,丁文不是一会诗人,他在赞叹“一撮白”。
这货就是厉害,不知又从哪儿拐来一大批母鸭子,看来海鸭子的家族在不断壮大啊。咦,居然还有笨小鸭躲在鸭群中,嗯...果然生猛!丁文有点神经质一样,没来由地大笑,笑得让人莫名其妙。
“大头,快进去喽!大家都在等你。”九叔公从原来学校旧公厕中转出来,远远便喊。
丁文也没当即进到会客室,而是在门口等着九叔公。看了九叔公一身行头,暗想:这才有点儿新时代农民的形象嘛。
“九叔公,瑞雪兆丰年啊,今年的冬麦长得不错吗?”
“喝,咱们家的大头,啥时候关心起农事来?记得以前将小麦认做是韭菜呢。”
这事...哎,往事不堪回首,就出了一次糗,居然屡次成了大家调侃的口头禅。丁文尴尬地笑,却想九叔公今次可是满面笑颜,估计为二虎搭上了大舅这列致富的车次而高兴。
“还好在前几天覆了粪土,这不又来了雪水,来得正是时候啊。”九叔公笑着和丁文踏进了会客室。
烟雾升腾,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一数,二十把烟枪都工作啊,那盛况简直比初一、十五妈祖庙里的香火还要旺!哎,今天的二手烟,咱是抽定了,丁文忍着咳嗽和大伙儿一一打招呼,然后与九叔公坐到一块儿。
桑春清了清嗓子,压住了大伙的笑声,特别是桑良和小正毫无约束的谈笑,“今天算是咱们桑家坞遗留户的一次聚会,刚才说了扩大紫菜养殖,种殖花蛤、海蛏、绳蛎的事,大伙儿都赞同了,只待新的支书一来,咱们各组派出代表与村里协商一下,开春后就准备划分海地...”
丁文被烟熏得半眯起眼,闲着四周打量,耳朵自然在听。
唷,什么时候买了液晶电视?还是四十寸的,还有一套组合音响。红木沙发也多了一组,就是那几盆盆栽呢...放到里间去了。
桑春讲到了目前的发展,最后也问起了迁出笔架岛后怎么办?还说了将新村的地址设在老渡头附近的想法...总之,有点儿象政府部门的施政报告一样。但满屋子里的人摒住声息,都在专注地听着桑春的话语,毕竟这些都与他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只待桑春的话讲完后,会客室里轰地一声嘈杂起来。
丁文看到自己可恶的岳父坐在一个角落,他默默地抽着烟,抽尽烟后用脚踩灭烟头,霍地站起来喊道,“我有点想法要说!”
众人愣了一下,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又哗地笑出声来,桑良和小正尤其笑得夸张。
“静一静!”桑春暴喝一声,狠狠地瞪了桑良一眼,环视众人喝道,“大伙儿有什么掏肚皮的话都讲出来,别以后尽埋怨!”然后转向桑三儿,“来,桑三哥你说说,”
桑三儿初次面对这么多双不同神情的目光,倒变得拘束不安,有点嗫嚅说,“既既然要被强行征地,我想大伙儿可以在山地插上果苗,也也可以多赔一点青苗的钱。这不是我三女婿他的想法,是我自个儿琢磨的,大家别误会啊,到时能不能得到赔偿,我不敢保证啊。”
众人都“咦”了一声,显得很意外。
意外吧?丁文没事偷着乐,竟抖起二郎腿。
“桑三哥,这想法太好了,我桑春可要重新认识你。”桑春第一个为这想法叫好,然后众人居然鼓起掌,桑三儿面红耳赤地落座了,倒瞥了丁文一眼,然后低头默默地抽起烟。
有了桑三儿的示范,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一言两语地都说了出来。轮了一圈后,桑春问起丁文。
“小文,那个池塘和养鳗场占用的地,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