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婆婆执意不肯,咱们也不能动粗,不然跟抢有什么区别?”
年旃这个时候哪裹听的进去,他肉身重塑、飞升化仙的希望,就全集中在小小的一枚雪魄梅心上。
绝情婆婆的话,若是说得客气一些还好点,可几番冷嘲热讽之下,老鬼头的凶性也被勃然激起,就是天王老子当面,也不会再卖半点帐。
他恶狠狠的盯着绝情婆婆道:“小子,你别管了。这事就让老子跟她单独解决,嘿嘿,手底下论输赢,正合老子的心意!”
晏殊纵身挡在年旃身前,哀求道:“年老祖,丁小哥说的对,求你万万不要动手!”
绝情婆婆冷喝道:“晏殊闪开,莫非你当为师的会怕了这失去肉身的孤魂野鬼?”
年旃再被这么一戳,顿时怒发冲冠,飞身越过晏殊头顶,暴跳如雷道:“老子活刮了你这老婆子!”
说罢,手中冥轮金光夺目,幻化出团团虚影压向绝情婆婆。
绝情婆婆反手虚空一抓,抱剑弟子怀中的无心朱颜刀吭然出鞘,挺身迎上劈出万盏红花,动作快如鬼魅一气呵成。
众人耳中就听金石激撞的铿锵之音不绝,两大魔道绝顶高手已斗到了一处,这两人平生未有交手,却老而弥辣,谁都不肯退让半点。
双方以快打快,争锋相对,三十照面转瞬即逝,居然招招抢攻,更无一式肯回身自救。
丁原瞧的心旷神怡,如饮甘露。在观战众人裹,以他的修为眼力最高,对於绝情婆婆与年旃的每一招变化,也最有体会。
他见这两人对攻之中犹如博弈,离快不乱,虽猛不燥,一刀一轮,有板有眼,就好像是狂草之书,点捺撇折处处到位,锋芒毕露中又张弛得宜,轻重相兼。
他不由暗暗思忖道:“毕竟姜是老的辣,看这两人过招,实无愧於天陆魔道十大高手的名头!我尽管迭遇奇缘,成就如今一身修为,可真要说到功力火候,只怕比起老鬼头与绝情婆婆还差不少。
“他们的经验与感悟,都是经过无数生死恶战才体会得来,临敌应变之快之准,更是有赖於此!看来,我需要提高的地方着实还有许多。”
丁原的这些感慨,并非没有道理。
大凡臻至大乘境界的绝顶高手,彼此之间多数知根知底,相差都在一线之间,临阵所要比试的,真实修为已成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双方的经验火候,心态斗志以及应变之术。
而这些东西,光*平日裹的闭门参悟,多半难以体会得到,惟有通过真刀真枪的恶战,才能从生死刹那中,获得灵光一闪的领悟。
丁原的幸运就在於,他不仅有一个好师父,能以合适的法子自小调教於他,更有着远超常人的血战经历,从中汲取到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到的经验心得。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红袍老妖、鬼先生这些绝顶魔头面前从容应对,不落下风?
绝情婆婆突然刀势一变,手中如缀着千斤重负,无心朱颜刀缓缓横推而出,竟似十分吃力的模样。
这一下由极快转为极缓,毫无微兆却自然流畅,没有半分生硬晦涩。
年旃对这缓慢如老牛破车的一刀,面色微微一凝,显得格外小心,冥轮收到身前,催动三甲子的功力,幻化作一蓬密不透风的金光。
无心朱颜刀刃上蓦然一亮,凌空劈出一道道赤色弧光,聚在空中却不消散,如片片光刃纵横飞舞,无孔不入的射向年旃。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光刃,或前或后,将年旃卷裹右答田中,分明是一套高明已极的刀法!
丁原禁不住神色微动,喃哺低声道:“原来这就是大空十三斩!”
年旃的冥轮上下飞旋,叮叮连声,不住绞碎袭来的光刃。就看到数十道赤红刀光流波如水,围绕着一团金芒层层轰击,令人眼花曦,目不暇接。
绝情婆婆手中刀势再变,改推为切,施展出大空十三斩的第二式“慧断情根”。
年旃冷笑一声,喝道:“老婆子,老子今日就陪你玩足这十三刀!”元神一闪隐入冥轮,心轮合一,刮起一阵金风。
堪堪到了第十三式上,绝情婆婆额头已现汗珠,真元也提升到了极至,无心朱颜刀一记幽幽低吟,轰出九道弧光,就彷佛一波波澎湃巨浪,以不同的角度与速度,有直有斜,有旋转有曲张,幕天席地向冥轮压来。
铿一声轰呜,冥轮与九道弧光几乎同时撞上,漫天的赤色弧光顿时支离破碎,化作了缤纷光雨。
冥轮发出沙哑难听的镝呜,被抛射起老高,年旃的元神打裹面硬生生的迸出,差点就给震裂。
绝情婆婆闷哼一声,踉跄退到座椅前,脚下青砖一块块碎成面粉,手中的宝刀嗡嗡震颤,喷薄出散乱的离光。
年旃拼出真火,顺势祭起万雷轰天诀,厉声啸道:“老婆子,也该轮到你接老子一招了!”
冥轮汇聚起老鬼头的全身真元,金雾如炽,风雷响动,滚滚轰落。
绝情婆婆坐落椅中,左手凌空一张,抱过古筝平放身前,右手无心朱颜刀叮的插入青砖。
纤细如玉的十指,此起彼伏飞拨琴弦古筝上迅速凝起一蓬紫光,宛如弧形波浪一层层朝外扩展延伸。
这紫浪冉冉升起,似慢实快,砰的撞上冥轮,爆裂出一串火花。冥轮只晃悠了一下,立刻冲破第一道紫浪继续下压,可第二波的紫浪已经接踵而至。
如此一攻一守,冥轮艰难的层层推进,速度越来越慢,距离绝情婆婆的头顶,可也越来越近。
两人都已全力以赴,发动了各自的绝学,年旃的万雷轰天诀固然了得,绝情婆婆以“万念俱灰筝”发动的“东风破”也不遑相让。
不过片刻的工夫,两人都已微微气喘,可又谁都不肯退让认输,况且,这个时候双方箭在弦上,势同骑虎,即便想收手也成不可能之想。
无论是万壑谷众弟子,还是桑土公等人,都瞧得惊心动魄。谁都知道这么硬拼下去,多半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可眼下又有谁敢冲进这两人当中劝阻拦截?一个弄不好,东风破兴万雷轰天诀一并矗将上来,就算羽翼浓复生也未必可当。
晏殊晓得一干人等里,只有丁原的修为尚可与那两人一拼,当下急道:“丁小哥,你快想个法子将他们分开,不然这事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丁原脑子裹早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想过多少法子,可丰见那两人加在一起足足近四百年的修为,不是说着玩的。
闻听晏殊诚鉴哄,目光再次扫过万念俱灰筝,猛地灵光一闪,说道:“好,我来试上一试。”
他真言一动,打天罗万象囊中吐出天殇琴,双腿盘膝将琴架於腿上,抱元守一催动玄功。
琴弦清越悠扬,泛起一层淡淡青晕,渐浓渐涨,凝聚成一蓬光球,不住在琴上旋转膨胀。
丁原在潜龙渊蛰伏两年,已将天殇琴修炼至“抱残”境界,只差“地恸”、“天殇”两篇没有参透。随着他修为精进,天殇琴的威力愈加惊人。
眼见着年旃与绝情婆婆僵持不下,却由绝情婆婆的万念俱灰筝,想到了天殇琴中的“抱残”心法。
他引而不发,光球越聚越大,凌空丝丝轻响,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怀抱着它飞速旋转,一时罡风如荼,光影弥漫,声势直迫九宝冥轮与万念俱灰筝。
丁原的琴声一响,绝情婆婆心神无端的一乱,指法接连出错,走了几个音调。
本以她这样的人物,灵台如镜波澜不惊,万不该有些微异状。冥轮顿时乘虚而入,再向下压近一尺有多。
丁原低低龙吟,“咄”的一声十指齐按琴弦,那团光球化成一束青芒,劈在冥轮与紫浪当中。
金、紫、青三色的彩光交相辉映,发出矗然巨鸣,振聋发聋,令远在十多丈开外的晏殊桑土公等人连连后退,脚跟不稳。
蓬蓬的光华炸裂,年旃、绝情婆婆与丁原不约而同的闷哼吐血,承受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光澜冲击。
绝情婆婆坐下椅子“喀喇”断裂,但她身形连带着椅子硬撑不动,如站马步。
年旃的冥轮翻转冲天,砰的在屋顶上砸开一个大窟窿。又晃晃悠悠回到主人手中。老鬼头的元神一阵扭曲浮动,好半天才重新恢复,显然吃亏不在绝情婆婆之下。
丁原所受的感应稍小,天殇琴无风自呜,琴弦震颤不已。再看丁原盘膝所坐之地,已裂开数块青砖,位置亦硬生生朝后挪移一尺,拉出一道寸深的印痕。
在场之人无不相顾骇然,望着满厅碎裂破损的桌椅杯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绝情婆婆不顾气血翻腾,两眼紧紧盯着丁原身刖的天殇琴,目光如刀,厉声喝道:“天殇琴,你怎会有天殇琴?!”
丁原平复紊乱的真气,吸了口气道:“婆婆,老鬼头,两位再拼下去,势必玉石俱焚,不如罢手了吧!”
绝情婆婆恍若未闻,只盯着丁原,厉声质问道:“快说!天殇琴怎么会在你手中?”
年旃哈哈笑道:“老婆子,这话问得奇怪!他是羽翼浓与赫连宣的养子,继承魔教的天殇琴理所当然,又关你什么事?”
绝情婆婆凄厉冷笑道:“你胡说,羽翼浓死了这么多年,哪来如此年轻的养子?”
丁原回答道:“婆婆,轮胛并未说错。丁某的养母正是赫连夫人,天殇琴也是传自她的手中。”
绝情婆婆一阵冷笑,徐徐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