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头也是白搭。”
却听姬雪雁轻轻道:“两位放心,苏施主不会输的。”
晏殊闻言精神一振,兀自怀疑道:“姬姑娘,你却是怎么知道的?”
姬雪雁嫣然一笑,回道:“晏仙子不妨瞧一瞧对面几位道长的脸色,就明白了。”
晏殊将信将疑,悄悄望向碧落七子那边,果真见他们尽管神色如故,可眉宇却在不知不觉里越皱越紧,显然是战况不利。
她暗暗一惊道:“这女娃儿好灵活的眼力,我和桑土公是比不上了。”不由再留心瞥了姬雪雁两眼,只觉她明眸中神光暗蕴,错不了又是个难惹的角色。
晏殊心中不由犯起嘀咕道:“这年头的世道怎么突然变了,个个年纪轻轻就有一身超卓修为,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全甩在了后面。
“先前那个丁原、盛年跟阿牛就不说了,眼前的姬雪雁和苏芷玉,竟然也是如此,难不成我们真的老了?”
就在她稍稍走神时,苏芷玉突然起了变化,身形游走如风,渐渐化作一束水光,水银泻地一般四下流动,竟令停雪真人惟有仗剑在后面追赶的分。
再到后来,几乎已看不清她的身影,匆而飞凌九天,忽而足点泥地,不住的周旋在方圆百丈的范围里。
停雪真人久追不上,心头渐渐火起,以为苏芷玉在戏弄于她,猛地袍袖飞鼓,随着一声真言,念动射出了“彻空百光梭”。
那神梭不过三寸多长,却幻化起,束冗长彩光,呼啸着直窜苏芷玉背心。
晏殊关心则乱,忍不住低低惊呼。
苏芷玉却只是身姿曼妙的凌空盘旋,轻轻闪过了彻空百光梭的追击。
然则此物与停雪真人早心意相通,一击不中立刻回转,长着眼睛似的继续追去,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
苏芷玉悠然抬腕,祭起灵犀镯,“叮”的一声,击飞了彻空百光梭。
这灵犀镯本有一对,其中一只她已赠与丁原,另一只却是事后由水轻盈传给了她。
彻空百光梭虽非凡品,终究也敌不过灵犀镯的厉害,却看得停雪真人一阵痛心,惟恐宝物有丝毫的损伤。
但苏芷玉为祭出灵犀镯,身形也不禁慢了一慢,被停雪真人追到跟前,寒声道:“看剑!”
渡难仙剑挂着尖锐呼啸,直刺苏芷玉的后脑,快得几乎无法以肉眼分辨。
不料,陡然之中,停雪真人眼前碧光晃动,依稀就是“流波太上绫”,犹如万层巨浪扑面打来,那阵阵罡风,吹拂得她差点稳不住身形,渡难剑撞在那碧光之上,“嗡嗡”闷响,弯成弓字。
停雪真人大吃一惊,就听底下停心真人焦急的声音喝道:“三师妹,快退!”
方圆百丈骤然起变,升腾起一团诡异的红色光雾,星移斗转间,停雪真人只觉得四周景物幻化不定,骇然中,急忙退守到停涛真人身旁,问道:“掌门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停心真人面色凝重,注视着周围变化,徐徐道:“我们都中丫苏丫头的诡计,她借着与你拼斗的机会,暗中布下阵法,将你我都挡在了阵外。”
排行最末的停风真人,不忿道:“掌门师兄,我先前也观量过,我们所站的位置,距离绛禹兰不过十丈,纵使苏丫头的阵法再妙,我们闯将进去,未必不能找到他们。”
停涛真人摇头道:“你也太小看苏真了,苏丫头布下的阵法,必是出于苏直的杰作,有鬼神莫测之功。
“远的不说,最近一回在翠霞山,他孤身一人就是依仗着阵法变化,在百多高手的围困当中兔脱而去。我们鲁莽行事不仅不能得手,反有为苏丫头所乘之虞。”
停雪真人苦笑道:“那么我们便无计可施,任由他们安安稳稳端坐阵中?”
停涛真人摇头道:“放心,三师妹。这阵法尽管奥妙,可未必能持久,我们只要多些耐心守住阵外,谅他们也飞不上天去。”
停心真人却皱眉道:“我担心的却是桑土公,若是他施展土遁将人带走,你我纵有通天法力,也无可奈何。”
停风真人色变道:“那可如何是好?”
停涛真人凝视绮丽的红色雾光,回答道:“就只有看他们是否舍得下绛禹兰了。”
却说红雾起时,姬雪雁也是一惊,手握雪朱仙剑,抱元守一,静观其变,肩头的彩儿扑腾双翅,惊惶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全看不清了?”
忽然听见侧旁苏芷玉恬静的嗓音唤道:“姬姐姐!”
姬雪雁顺着声音瞧去,却望不到苏芷玉的人影,只有无数幻象不住的变化游走。
蓦地,红雾中分现出一个炯娜身影,苏芷玉伸出右手道:“请随小妹来。”
姬雪雁微一迟疑,彩儿已迫不及待的飞到苏芷玉头顶道:“苏姑娘,快行行好,带我和小姐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姬雪雁瞥了这没骨气的鹦鹉一眼,颔首道:“有劳苏施主引路。”
两人携手来到绛禹兰旁,桑土公与晏殊都守候于此,众人见面自有一番欣喜。
桑土公说道:“苏、苏姑娘,你、你这——是布、布下的什么阵势?吓——得我半、半步都不敢乱动。”
苏芷玉含笑道:“这是家父所创的‘玄斗八罡阵’,布置起来倒也简单,情急之下,芷玉也只好权作庇护之用。”
晏殊左右望望,除了翻卷的红雾和光怪陆离的幻景,没有半个碧落七子的踪影,犹疑问道:“那几个老牛鼻子却去了哪里,莫非已被姑娘困在阵中?”
苏芷玉摇头道:“若真是如此,芷玉只需引着人家出阵而去,何必坐守此间。想来碧落七子如今就候在阵外,虎视眈眈。”
桑土公颇乐观的道:“那、那就让——他们等、等去吧,咱们先——睡上一觉。”
三女听他说得有趣,无不莞尔,连姬雪雁朱唇问也露出一缕笑容。
苏芷玉说道:“桑真人要想睡上一两日,自是没有问题,可这阵法难于持久,三日之后,即便不为碧落七子所击破,也将因灵力消退而不存。所以,我们只是暂时安全了。”
三人一听此阵只有三日之功: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晏殊道:“就怕他们贼心不死,一意守在外头。”
桑土公一挺胸脯道:“不、不要紧,我——用土遁把、把你们带走。”
晏殊苦笑道:“要是这样,咱们早走了,还需连累苏姑娘与静斋师父援手?人可以走,但这绛禹兰却怎生是好?”
彩儿忍不住叫道:“这花有啥稀奇,性命要紧,性命要紧!”
姬雪雁轻抚彩儿羽毛,令它安静,抱歉道:“晏施主,鸟儿不懂事,你别把它的话放在心上。”
彩儿还想争辩,可见晏殊眉毛一挑,凶巴巴的样子,吓得把话变成叽咕一声,又缩了回去。
晏殊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静斋师父,你的鸟儿说的也不错,和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比起来,绛禹兰不要也罢。”可她的目光落到含苞待放的仙花上,想着自己与桑土公这多年来苦心守候,最后却要功败垂成拱手让人,着实的难受不甘。
苏芷玉说道:“晏仙子、桑真人、姬姐姐,眼下我们也不急立刻决断,毕竞还有时间让我们再作考虑,也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晏殊气馁道:“苏姑娘,你不用再安慰我们了。云梦大泽方圆五六千里,少有人烟所至。就算偶尔有人经过,多半落井下石还怕来不及。我与桑真人又都没什么朋友,这个时候,谁还肯冒着触怒碧落剑派的危险,来救我们?”
她的话自是实情,众人也早都想到,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一阵沉默后,苏芷玉黑黝黝的眼眸里,突然闪起一点星光,道:“或许,尚有一线的希望,可大泽茫茫,也不晓得能否凑巧撞上?”
彩儿立刻叫道:“是谁、是谁?他能救得我们,打败外面的那些坏蛋么?”
苏芷玉微笑道:“想那碧落七子何等修为,当世恐怕没人能够孤身击败他们。”
晏殊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摇头道:“那纵然找到这人不也没用,最多又多了一个陪我们一块上路的冤魂而已。”
苏芷玉道:“不能击败他们,却未必不能劝退。芷玉之所以深入云梦,原是为了找寻本门的安阁主。她大约在四个多月前进入大泽,至今尚无音讯。
“若是能找到安阁主出面,碧落七子无论如何也会卖她一分薄面。”
桑土公惊讶道:“原来你、你已是——天一阁弟子!”
苏芷玉淡淡一笑,点头默认。
姬雪雁说道:“苏施主,不是小妹打击你,既然安阁主这多月消失了音讯,恐怕也绝难如此巧合让我们撞上,这机会着实太渺茫。”
苏芷玉道:“姬姐姐说的不错,幸好与小妹同时进入云梦大泽的,还有一位同门师姐。我们分作南北两路,约定一个月后,在云梦大泽中心的无崖坡聚首。
“倘若桑真人脚程快些,一路朝北而行,或许就能遇上。”
曼殊望向桑土公道:“这似乎可以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得好。要是多一个天一阁的弟子出面,碧落七子无论如何,也不敢乱来,这点老脸他们还是要的。”
桑土公道:“对!再不济,咱们五、五个人拼——他们七个,也、也不能叫他们得、得着便宜!”
于是苏芷玉将楚凌仙、安孜晴的名号相貌说了,桑土公道:“我、我明白了,若找——不到她们,我也会回、回来接、接走你们。”
晏殊凝视着桑土公,轻声道:“你也要小心,千万别出了茬子。”
桑土公用力一点头,与众人作别,最后再看晏殊一眼,埋身钻入泥沼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