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牛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晓得隐于别云山中。
两人到得别云山已有数日,一番寻觅却毫无头绪。今日得山中樵夫指点,这才进了万毒谷探询。正在毫无头绪间阿牛与秦柔忽然听见陆离鸟的悲鸣,当下御风赶到,及时驱走青鳞蜥蜴。
那三只陆离鸟俱已负毒伤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秦柔小心翼翼抱起幼鸟,见它失神的眼珠光泽黯淡,嘴里发出低低的哀鸣,不禁心生怜惜。似乎明白秦柔与阿牛并无恶意,倒地的雌雄陆离鸟呱呱哀号,乞怜的望着两人,尽失往日的凶悍桀骜。
阿牛浓眉锁皱,道:“阿柔,它们是中了那只蜥蜴的毒液,再不施救怕活不久啦。”
秦柔将幼鸟交到阿牛手中,取出一个青瓷净瓶道:“阿牛哥,小妹先用义父炼制的‘青麝丹’试上一试,若再不成就只好麻烦你以翠微真气替它们逼毒了。”
她玉指轻捏,将一粒青色药丸捻成粉末,细心的敷在幼鸟伤口上。幼鸟吃疼拼命挣扎,阿牛急忙按住,又用左手不住抚摸道:“小鸟莫怕,这位姐姐是在为你祛毒。疼是疼了点,可马上就会好啦。”
秦柔也轻声安慰道:“鸟儿听话,姐姐这就把你治好,你很快又可以飞啦。”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思量道:“这对小娃儿心地倒好,我的玉儿何尝也不是如此?可惜她远在南海,老夫两年多都未曾见着了。”
其实其间他也数次动了探望的念头,可又强自隐忍。一方面是不想打扰了爱女修炼,再则也不欲踏上天一阁。
就在秦柔与阿牛为陆离鸟疗伤的当口,浓重的瘴雾里传出一记冷笑道:“好生恩爱的小两口,可惜谈情说爱找错了地方!”
阿牛与秦柔抬头朝声音传来方向瞧去,就见粉红色的迷雾里走出一群穿着打扮怪异的人来。说话那老者披着红黄双色的斗篷,满脸干皮皱纹,面色煞白,身材瘦长,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谁都欠他赌债,冷笑的时候嘴角稍稍翘起,却比哭还难看。
他手中握着跟细长青竿,上面斑斑驳驳渗着殷红之色,青竿顶端悬的是一张黑色灵幡,一尺多宽两尺来长,正反两面都以铜板大小的骷髅头颅图案镶边,中央则画着一幅太极乾坤的符印。
阿牛与秦柔自不认得此人,隐身于后的黑衣男子却在暗地冷笑一声,心道:“原来是屠老鬼跟他的一帮徒子徒孙,这两个娃娃遇上他们可有些麻烦。”他本已准备离开,可这伙人一出现,顿时改变主意继续隐身在树后观望。
黑衣男子所言的“屠老鬼”便是所谓“别云五鼎”中的“血鼎”屠暴,原为别云山千叶岩上一只赤蝎,得日月造化终修炼成人形,百多年来开山立府自居千叶岩之主,他与另四名隐在别云山中修炼的妖孽曾有三拜金兰,共尊红袍老妖为别云山主,雄踞天陆西南。
屠暴因从不轻出蜀州故此于天陆声名不显,但其修为其实尚在天龙真君等人之上,绝不输于当世名家。尤其是手中的血魂百魄幡汲取万千生灵精血炼制,有鬼神莫恻之能。
今日他起的甚早,原本想着到万毒谷捕捉几只火眼蟾蜍祭炼血魂百魄幡,却冤家路窄撞上了阿牛与秦柔。他远远见得这对少男男女器宇非凡应是修仙之人,便动了邪念,妄图擒下二人再吸其精血元婴以助修炼。
阿牛黑脸一红放下陆离鸟,尽管对方话中多有不敬之意,他却仍恭恭敬敬抱拳道:“在下翠霞门下罗牛,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屠暴听得阿牛自报家门竟是出自天陆正道翘楚门下,忽然记起昔日在遮日崖曾听神鸦上人说起,雷威亡命千里便与那翠霞派的盛年、丁原和罗牛等人大有干系。不用多问,这两人深入别云山必是为雷威与神鸦上人而来。
他双眼一翻故作不屑道:“翠霞派,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换了丁原必定会反唇相讥,可阿牛只憨憨一笑道:“本门僻居中州,前辈未曾听说过也不奇怪。”
屠暴一愣,没想到阿牛对自己的讥讽毫不动怒,也不晓得是真没听懂还是有意装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他倒找不到藉口发作,于是沉脸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跑到别云山来作甚?”
秦柔见此老神情古怪,目闪凶光,装束也十分的诡异,多半是魔道中人,说不定与红袍老妖还有什么干系,需得多加提防。况且蜀州之行只为追杀雷威、神鸦上人,也不宜另生枝节,打草惊蛇。
她怕阿牛实话实说惹来麻烦,当下答道:“晚辈是奉师门之命来此寻觅几味仙草,不想遭遇前辈,如有打扰尚请前辈宽容则个,晚辈这就告退。”
屠暴哼道:“别云山是何所在,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行踪诡异,言辞闪烁,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夫更不能轻易放过!”说罢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射出两道血光。
阿牛平日有些木讷,这时却不含糊,手疾拔出沉金剑“叮叮”两声格开血光,怒道:“我们对前辈并无冒犯之意,您为何动辄伤人?阿柔,这老伯太不讲理,我们还是走吧。”
屠暴见阿牛轻而易举接下自己的“血煞指”,不由小吃一惊,暗道:“这个娃儿可有些棘手,什么时候翠霞派又调教出了这么个难打理的年轻小辈?”他被阿牛当面怒斥,干脸上皱纹堆起更多冷笑道:“想从老子的眼皮底下溜走,可没那么容易!”
蓦然谷中阴风惨淡,粉红瘴气的颜色迅速转深,既而赤如殷血翻翻滚滚迫向秦柔与阿牛。秦柔见状从袖中祭起雷霆所授的“平波珠”,一蓬光华当头洒下护持住自己与阿牛。
阿牛仗剑望着屠暴不解道:“前辈,我们与你并无冤仇,你何必要苦苦相逼?”
屠暴两次出手都劳而无功,不免大失颜面恼羞成怒道:“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便如何?”
秦柔低声道:“阿牛哥,看来这位前辈是存心要留下我们,你再说也没用啦。”
阿牛苦笑道:“老前辈,既然这样阿牛只好得罪了!”摆开翠霞剑派的起手剑式,沉金古剑守住门户,遥向屠暴。
屠暴见阿牛峙若山岳,气势沉稳,竟是不可轻辱,倒也不敢贸然放手强攻。正踌躇时身后几名千叶岩的手下有眼无珠,以为阿牛、秦柔年纪颇轻甚好对付,立时跃出围杀而上。
屠暴有心要摸清阿牛虚实,故此也不阻拦,至于死几个手下他更不会放在心上。
阿牛见对方冲了上来,对秦柔招呼一声道:“阿柔替我压阵!”丹田真气一动晃身迎上。
他为防范屠暴的血瘴剧毒改以内胎呼吸,沉金古剑荡风崩云力劈而出。那三个屠暴手下不过是初炼成妖的马前走卒,平日虽称呼屠暴为“仙师”,可也未曾真个学到什么。对付凡夫俗子或可手到擒来,可一遇上阿牛高低立见。
转眼工夫那三人连珠似的飞跌出去,哼哼唧唧半晌爬不起来。阿牛不欲下杀手,因此出手时留有馀地,那三人所受之伤皆在皮肉,却是他们被打怕了,知道今天没好果子吃所以不敢再起身乾脆装死赖在地上,惟恐被屠暴喝令再上。
屠暴眼中凶光一炽,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血魂百魄幡微微晃动,黑底幡旗上冒出一团血雾,上百的骷髅头颅嚎叫飞起,空洞的眼中突然射出妖艳的红光,直扑向阿牛。
阿牛陡遇强敌精神一振,沉金古剑焕出古朴光华护住周身,一掌一剑翻飞纵横,凡有三尺之内的骷髅头颅无不被击成齑粉,不能近身。
屠暴接连受挫凶性大发,口中真言念动血魂百魄幡上的太极符印当空腾起,宛如圆碟飞转到阿牛头顶,射下一红一黑两束光芒。刹那阴风更疾,四周一片天昏地暗,血幡中积聚百年的阴煞厉魄尽数出笼,铺天盖地涌向阿牛。
秦柔恐阿牛失手,飞起大雷怒剑跃身助阵,两柄古剑一金一青舞起团团光雾,硬是抵住了血幡的攻击。
双方僵持约莫半柱香的工夫,终究秦柔修为稍浅,手中大雷怒剑渐渐浸上血色,玉颊红如胭脂,呼吸也开始急促。
阿牛奋起神勇,沉金古剑一式“百转千流”直绞得数只骷髅头颅呜咽崩碎,头顶太极符印也感应剑气之利发出震晃。秦柔这才微松一口气,稍一调息便祭起九雷动天。
这次声势与方才对付青鳞蜥蜴时大有不同,竟是九雷齐发,但见九道雷梭呼啸飞纵,光华漫天,头顶风号云动,血瘴一触即散。那些骷髅被雷光一炸立时灰飞湮灭,化为乌有。
阿牛见势催动丹田真气,沉金古剑与身躯合而为一冲天直上,幻化成一束金光轰击在太极符印上。
这一切兔起鹕落快逾闪电,端的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