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闻言猛然转身,凝视墨晶冷然道:“难道你平沙一派都是狠毒心肠,你就甘心让盛师兄背负一世骂名,更从此不能再入翠霞派门墙!?”
他入门第一件事,就是被老道士逼着把门规背的滚瓜烂熟,当然晓得九刃之刑意味着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比别人更多出一份愤怒!尽管与盛年相交不过短短几天,但丁原早为盛年的豪迈任侠所折服,更是钦佩他顶天立地的为人处事之道。
或许因着个性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如盛年那般心怀坦荡,仗义无私,但内心中何尝不觉得有这么一位师兄的确是桩不错的事情。
墨晶到现在依然想要隐瞒实情,更令盛年申冤无望,又如何能令丁原不怒?
墨晶只闭上眼睛,徐徐道:“我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因我而起,盛师兄的冤屈更是为我所害,但我不能背叛师父。你若是怨恨,便杀了我,为你的盛师兄出气吧。”
丁原咬牙冷哼道:“我杀你都怕污了自己的手,只怕以盛师兄为人,就算是你害了他,他也未必肯杀你泄愤。
这里不欢迎你,你滚吧!”
墨晶心中酸楚,更不知道天陆纵大,自己又能往何处去?她勉力支撑起身子,一双温暖的手从旁伸来扶住她,抬眼一望,却是苏芷玉含笑的黑漆秀目盈盈望着她。
只听苏芷玉柔声说道:“墨姐姐,丁哥哥也是因兄弟情深,着实为盛师兄担忧才会说此气话。不管你将来要去哪里,现在也需得把身体调养好才行。”
任峥站在一边摇摇头,苦笑道:“情义害人,任谁也勘不破,不想也罢。”却是又感怀心伤,引动一阵剧咳,悄然转身出了去。
苏真见状也拉了拉水轻盈,后脚跟出屋。
墨晶心头一暖,轻轻叹口气道:“苏姑娘,你和盛师兄还有丁师弟他们都是难得的好人。”
丁原在那里低低一哼,也没搭腔。
墨晶唇边竟露出一抹淡笑道:“不过我的确是要走了,无论如何我也该去向盛师兄领罪,任他怎么处置,我都是该当的。”
苏芷玉忧道:“可是墨姐姐,你的身体现在哪能受得了万里御剑?”
墨晶不知在想什么,玉容含笑道:“我是一刻也等不了啦,恨不能马上就飞到盛师兄的面前,向他忏悔认错,等做完了这件事情,在这世上我便再无牵挂。”
苏芷玉听出她话中的求死之心,叹息道:“墨姐姐,你何必如此?也许盛大哥心里也没有真个痛恨于你,无论什么难事,也总有解决的法子。”
墨晶摇头道:“这怕是个死结,解不开了,但我终究是要再见盛师兄一面!”
丁原突然开口道:“好,我带你去见盛师兄。”
他正要去找布衣大师询问娘亲的事情,想想带上墨晶也不妨,说不准对方能够改变主意,为盛年洗刷清白也不一定,再说不管怎么样,总比她重回平沙岛来的好。
墨晶一怔,没想到丁原居然肯陪自己去栖凤谷,心中微微感动,颔首道:“多谢你,丁师弟。”
丁原冷冷把双眼一翻道:“墨姑娘,我可当不起你的谢啊!”
墨晶晓得丁原对自己存有芥蒂,这也怨不得旁人,一切苦楚也只能自己担了。她装作没有听见,苏芷玉搀扶着她勉强站到地上。
苏芷玉见墨晶憔悴无助的模样,轻轻在心里叹息一声,柔声问道:“墨姐姐,你能支持得住么,或者芷玉也送你一程吧?”
墨晶勉强一笑道:“不用,谢谢你了。”
苏芷玉知她性格倔强好强,不再劝说,取出一枚无忧丹道:“墨姐姐,既然如此,芷玉也不勉强,你将这枚丹药服下,也可快些恢复元气。”
墨晶犹豫一下,徐徐伸手接过,低声道:“苏姑娘,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苏芷玉微笑道:“芷玉既然称你为姐姐,自然在心里也将你看作亲姐姐一般,若你再客气,反倒令芷玉觉得生分了。”
墨晶清冽的眼眸中忽然闪烁过一抹泪光,她赶紧回转过头,极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好,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便不再客气了。”虽说有泪,樱唇亦犹含一丝笑容。
丁原急于赶赴栖凤谷,当下与任峥、苏真等人一一作别。苏真找着了女儿,也不欲在外久留,便也向任峥告辞返回聚云峰。
苏芷玉见爹娘正与任峥话别,墨晶独立一旁,她悄然走到丁原面前,嫣然微笑道:“丁哥哥,芷玉也要向你辞行了。”
丁原笑道:“你何必搞得那么郑重其事,有空闲时,尽可到翠霞山来寻我。”
苏芷玉也不说破,轻轻颔首道:“芷玉记下了。丁哥哥,芷玉祝你和雪儿姑娘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将来有隙,莫忘了请她一同来聚云峰作客,芷玉定会扫榻以待。”
说着,又从腕上褪下灵犀镯交在丁原手中,微笑道:“这件灵犀镯妙用无穷,便送给丁哥哥你留作纪念。使用它的心法口诀,芷玉都记在了纸上,已将它放在了你的皮囊里。”
丁原一怔,心中奇怪苏芷玉什么时候知道了雪儿的事?却见伊人已转身而去,唯留一缕幽香在畔。
他低下头望着手里的灵犀镯,玲珑精美的镯上尚留有主人的余温,隐隐焕发着柔和光泽。
任峥跟苏真夫妇说完话,走过来道:“丁原,我也不留你了。过些日子我也会出去访查你娘亲的公案。你若是有什么麻烦或是线索,尽可到水晶宫留言予我。”
丁原点点头,朝众人拱手一揖,朗声道:“丁原先告辞,各位多多保重!”说罢,祭起雪原仙剑,化作一道淡紫光芒,与墨晶双双离了水晶宫转瞬远去。
苏芷玉目光默送丁原身影,渐渐消失在东海滔滔水光之中,孑然玉立已不知光阴流逝。恍惚中听见娘亲在耳畔轻轻一叹道:“玉儿,我们也该走了。”
苏芷玉蓦的一醒,明白自己对丁哥哥的那一缕情思,就宛如眼前奔流汹涌的东海之涛,无法挽留亦不能回头!
却说丁原御剑疾行,突然想到墨晶病体未愈,只得放缓了速度。
墨晶在他身后,本来眼见丁原去远,自己只能苦力前追,但丁原突然间放缓速度,她自然也能感受出丁原用意,不禁想道:“这位丁师弟外表虽冷,可未尝不是一个热心肠,翠霞派不愧是天陆翘楚,如盛师兄和淡言真人,哪一个不是英雄豪杰!”
这么一想,墨晶更觉对盛年不起,芳心里既想早些见着,又怕见着,矛盾的心情走了一路。然而两人万里迢迢赶到栖凤谷,却扑了一个空,湖边的屋中早人去楼空,连布衣大师也不见踪影。
两人在谷中转了一圈,也不见什么线索,丁原说道:“盛师兄和布衣大师定然是已经搬走,我看也不用再找了。”
墨晶一阵茫然,向丁原道:“有劳丁师弟了,看来我与盛师兄终究无缘再见。”
丁原本心急火燎的赶来想见娘亲,心头也是大失所望。他听墨晶语气黯然,神情惆怅,不自觉对她的厌恶痛恨减淡了几分,冷冷道:“那也不尽然,虽然说他们搬了,可老道士一定晓得盛师兄的下落,我回山问过就知。”
墨晶失神的眼眸微微一亮,却终于幽然一叹道:“我是没有脸面去翠霞山的。丁师弟,小妹求你一件事,他日若有了盛师兄的消息,万勿忘了告诉我一声。”
丁原嘿嘿一笑道:“我也是不会去平沙岛的,那地方不太干净。”
墨晶知他对平沙岛成见甚深,可也怨不得他,怅怅道:“我也不会再回去了。自打跳入东海的那一刻起,我已下定决心,此生与平沙剑派再无瓜葛。今后,我会在东海边的小渔村,陪着爹娘整日打渔晒网。”
丁原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为盛师兄洗冤?”
墨晶转头望着空寂的山谷,林深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幽怨的鸣叫,墨晶心中酸楚,说道:“丁师弟,你不要再逼我。纵然平沙剑派千般不是,它毕竟是我的师门,师父她老人家更对我有十年养育之恩,我岂能辜负她!”
丁原一默问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墨晶毫无血色的唇边牵出感激的笑意,明白丁原已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赶紧将小渔村的名字方位细细说了。
丁原点头道:“我会转告盛师兄,异日若能相逢,也希望你能有所醒悟。”
墨晶深深揖谢道:“丁师弟,多谢你了,我先走一步。”说着,驾起心莹剑飘然飞升,仍不忘再向栖凤谷看上最后一眼。
如今只剩下丁原一个人,空荡荡的山谷分外幽静,颇有点曲终人散的味道。
他收拾情怀暗想道:“离开翠霞山这么多日子,我也该回去了。”念及马上就可以见着姬雪雁,心头顿是一热,再不犹豫,径自御剑回转翠霞。
一路风驰电掣,翠霞山坐忘峰渐渐近在眼底。还没到思悟洞前,丁原远远就看见洞口青石上坐着一老一少,正聚精会神下着棋。不是曾山与姬雪雁,却又是谁?
几乎同时,姬雪雁也若有所觉,抬起俏脸,娇艳如芙蓉般的玉容,刹那展现起一抹惊心动魄的欣喜。
她迫不及待扔下棋子,纵身飞上云端,唤道:“丁原!”
曾山在下面急道:“快回来,该你走棋呢!”
可他再跺脚,姬雪雁也不会理会,此刻少女的眼眸里只剩下丁原一人,对曾山的大叫恍若未闻。
曾山拾起被姬雪雁抛下的棋子,咕哝道:“真是的,我早就告诉她察觉到丁小子的踪迹了,却还这么猴急。”
再说丁原还没开口说话,鼻中一缕幽香扑面,姬雪雁温润柔软的娇躯已不顾一切的冲进他怀里。
丁原紧搂住她微笑道:“雪儿,几天不见,你又漂亮许多。”
姬雪雁本有十分的怨气要找丁原发作,这下连五成也剩不到了。她从起初的惊喜中恢复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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