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一真人哑然失笑道:“仙友多虑了。既然本派耗费金丹又以六合回春心法渡化他,自然要将他好生栽培,怎么会慢怠?”
苏真摇头道:“那可难说。”
水轻盈心知丈夫又有什么诡计要为难淡一真人,当下微笑不语。
淡一真人苦笑道:“若仙友信不过本派,却叫贫道如何是好?”
苏真胸有成竹道:“我们两人不妨打一个赌。”
罗和奇道:“不知是何赌?”
苏真一指丁原道:“就赌他在八年之后胜不胜的过我的宝贝女儿。如果他胜了玉儿,我便亲手将《晓寒春山图》交给他;如果输了,自然是你们翠霞派没有尽心传授,那图你们就别想要了。”
淡一真人不禁怔了下,他早料到苏真不会这么轻易把《晓寒春山图》交给自己,却没想到提出的条件如此古怪。当下轻轻苦笑说:“原来苏仙友是想让这两个孩子斗剑以定此图归属。”
“我不管是不是斗剑,只要是公平决斗就可以。”苏真说道:“玉儿虽比那少年早了几年修炼,但经过你们六个人的六合回春心法再加金丹功效,这个少年无异比旁人多了一个甲子的精纯功力,这么算起来吃亏的还是我。”
水轻盈在一旁听着终于明白丈夫的苦心,其实既然他们答应交换就已无所谓《晓寒春山图》的归属。但苏真惟恐翠霞派只为《晓寒春山图》而换得丁原性命,其后便怠慢了这个孩子,故此才想出这招。
以翠霞六仙的修为,尤其是淡一真人三个甲子的功力,只要肯尽心教导丁原,就是顽石也会点头。
苏芷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自己将来和丁哥哥比剑决斗,但也晓得几位长辈正在讨论救治丁原的事情,所以忍着没有出声。
罗和见淡一真人沉默不言,于是说道:“那么万一这个孩子输给令爱,我们岂不无法向其他师兄弟们交代?”
苏真微笑道:“所以才要你们想办法用八年时间把这个孩子培育成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如果怕时间太短,十年也行。”
“八年够了,”淡一真人思忖了半天终于开口道:“苏仙友的建议果然别开生面,贫道亦不得不佩服阁下的良苦用心。不过事关重大,非贫道一人可以决定,可否容我等师兄弟间细细商议再做决定?”
苏真心中一笑道:“这个老道果然聪明,居然猜到了我的用心。他没有怀疑我别有企图也算懂得事理,我也不要过分为难他了。”
于是回答道:“好,就请淡一真人速与诸位同门宿老商议,不过这个孩子的伤势实在撑不得太久。”
淡一真人颔首道:“这个贫道省得。”
他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正打在悬在床侧的一尊青铜小钟上,那钟被淡一真人的罡风激的“叮”的一声脆响,却不见得十分嘹亮。
苏真也曾听人说过,这钟名为“铜雀”,因钟的身上镌刻了一羽仙雀而得名。此钟妙用无穷为翠霞山镇派之宝,其中一样便是掌门用以召集门下。
听那钟声似不如何响亮,却早已在弹指间透过洞门传遍全山上下,在逾千弟子的耳朵里皆可听见那“叮”的钟声,不以远近而分轻重。
第一个到的正是如今执掌翠霞派俗务的淡怒真人,他的身材瘦小,皮肤干枯如老树皮般,须发亦是全白。一双眼睛半睁半合,神色严肃而冷峻,穿着黑色的道袍手执拂尘走进洞来在淡一真人面前躬身礼道:“淡怒参见掌门师兄。”
淡一真人拂尘一抖,在石床两侧各多了两只草蒲团,他向淡怒微微一颔首道:“淡怒师弟,先请坐下吧。”
淡怒谢过,盘膝坐在左首第一个蒲团上,目光始终没有多看苏真等人一眼,更没有开口询问。
淡怒刚坐下,却听一妇人的声音道:“原来是有客人到了。”
又一洪亮的大嗓门笑道:“来的必定是贵客,不然怎么劳动掌门师兄出关相迎?”
罗和坐在蒲团上也不回头,朝苏真低声微笑道:“是五师弟和小师妹到了。”
这一男一女入得洞来亦先向淡一真人参拜然后各自盘膝入坐。
那妇人看上去四十许人,却徐娘半老风韵尤存,一身杏黄色的道袍神态颇是倨傲。苏真虽没见过她,却也知道这妇人必定是翠霞六仙里唯一的女子淡嗔师太。坐在她对面的那男子五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满脸半黑半白的络腮胡子,鼻直口阔,双眼如一对铜铃,脸却如黑锅底一般透着油亮。想来便是除了罗和外六仙中另一位在家高手姬别天了。
据说此公性如烈火,口无遮拦,连淡一真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看模样倒跟传闻颇符。
最后一个到的是六仙中的老三淡言真人,他的个头只比淡怒稍高一点,却更瘦。面如重枣,偏偏满脸麻子,相貌奇丑:一对招风耳朵,朝天的大鼻子,眼睛如水肿一样凸出许多。他穿了一身褚色道袍,模样颇是忠厚。
几个人里这淡言果真是话最少的一个,见了淡一真人也只说了两个字:“师兄!”
淡一真人早习惯这个三师弟的性子,含笑请他在淡怒对面坐下。如此,翠霞六仙便聚集一堂,却也是近年来罕见之事。
淡一真人先将苏真夫妇介绍与四位后到的同门,然后又将淡怒等人向苏真一一引见。待盘喧过后,淡一真人对罗和说道:“四师弟,就烦你将苏仙友伉俪的来意再说予大家知晓。”
罗和口舌灵便,只花了半盏茶的工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但等他说完了洞中却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低头沉思。
淡一真人首先将目光投向淡怒真人,问道:“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因此贫道方急召诸位师弟前来商议。不知二师弟对此有何见解?”
淡怒真人似乎已经想到淡一真人必定首先问他,微微躬身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听凭掌门师兄安排。”
“三师弟,你呢?”淡一真人又问淡言。
淡言真人的头始终低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掌门询问自己,他沉默许久,最后也只吐了一个字:“救!”
就这一个字却让苏真却他增加不少好感,要知淡言真人说的是“救”而非“换”,以他惜字如金的风格,那言下意思就是哪怕没有图也必须先救下丁原。
相比其他人,这个长相最丑陋的淡言反倒最是善良。
没想到坐在最后一位的淡嗔师太冷冷道:“淡言师兄说的果然豪爽,怕是因为自己已*那金丹度过大劫了吧?”
淡言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反驳。苏真一股邪火蹿上,刚要出言讥讽,却听淡怒真人低喝:“小师妹,尚未轮到你说话。”
淡嗔师太望了眼淡怒,似乎颇是忌惮这位铁面师兄,哼了声不再说话。
淡一真人心中暗暗一叹,转眼问道:“五师弟,你是什么意见?”
姬别天一对炯炯有神的铜铃眼睛瞪着苏真道:“以苏仙友的名望在下本不该怀疑,但这六十年来谁也没真见过那副图在仙友手里。别的先不说,我想请仙友将图拿出给大伙展示一眼。”
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动,暗想这个老五表面看来甚为粗豪却也不是一味憨直,这一句其实人人都想问,但以他的脾气为人问来最合适。
苏真神色不变,冷笑道:“莫非你是信不过苏某?”
姬别天毫不退让,回击道:“苏仙友不也是信不过本门么,不然为何要订下什么八年之约?”
苏真恍然,嘿嘿笑道:“原来你说了半天就是惟恐八年后这个孩子赢不了玉儿,你们翠霞派到时落的两手空空。”
姬别天哈哈一笑道:“苏仙友虽然名著正魔两道,百年前便是天陆绝顶高手,艺业惊人,修为精深。但是我翠霞派千年传承也未必不如,只是那孩子根骨如何,性情好坏我们一概不知,仅仅是听几位的介绍转述。就凭此点,这样的约定已是不公。”
淡一真人徐徐道:“这个孩子的根骨是好的。”
他虽只说这么一句,但在座众人无人再会怀疑。而若说性情大家尽管都不认识丁原,不过一则谅苏真的身份为人也不至于欺瞒编造,二来丁原年纪尚小,只要教诲得当未必不是良才。
姬别天摇头道:“这些并非关键,苏仙友若果真有诚意,这赌约根本多余。”
众人都听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如果翠霞派救活了丁原,苏真只管交图就可,何必节外生枝的订下什么赌约?
苏真嘿嘿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害怕会输。”
姬别天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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